辰龙的目光骤然锁住被牛头狠狠要挟住的小青。
平日里,因记忆缺失,辰龙的眼眸仿若幽潭,情绪从未泛起丝毫涟漪,始终平淡如水,似是超脱了这世间的爱恨嗔痴。
可此刻,那死寂的湖面却毫无征兆地掀起了滔天巨浪,汹涌的情绪如决堤的洪水,肆意奔腾。
子鼠静静站在辰龙身后,身形紧绷,如临大敌。
身为最熟悉辰龙的人,他敏锐地察觉到老大周身气场突变,好似有一股无形且狂暴的力量在其体内苏醒、翻涌。
子鼠心头不禁一紧,暗自思忖。
“难不成真让戌狗说中了?当真与眼前这女子有特殊情况?”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还来不及细想,变故陡生。
辰龙身形未动,气势却陡然攀升,下一瞬,他猛然出手。
那动作快到极致,仿若鬼魅,周遭空气都被凌厉的劲道撕扯得“呜呜”作响。
虽说这一击并非冲着子鼠而去,可子鼠却仿若置身风暴中心,只觉眼前光芒一闪,大脑瞬间空白。
恍惚间,一幅幅零碎、模糊的画面如潮水般在他眼前汹涌而过,似是久远的记忆在疯狂闪现,又似是命运的齿轮在飞速倒转。
待子鼠猛地回神,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浸湿后背时,辰龙已然如瞬移般闪身到了小青面前。
只见他双手如钢铁铸就的钳子,精准无误地钳住牛头要挟小青的双臂,紧接着,发力一掰——“咔嚓”两声脆响,骨头断裂之声清晰可闻。
牛头那原本凶狠狰狞的面庞瞬间因双臂传来的剧痛而极度扭曲,一双铜铃大眼里满是惊愕与痛苦,只能憋屈地在原地无能狂怒,发出声声震耳的怒吼。
小青趁势挣脱束缚,身形轻盈如燕,瞬间闪到一旁。
她柳眉倒竖,美目含煞,毫不犹豫地摆起攻击的架势,纤细的双手瞬间化作青色利刃,闪烁着森寒的光芒,大有和牛头拼死一搏的决然。
与此同时,孙璐身姿矫健,疾掠而来,稳稳地将小青护在身后。
她单手持枪,黑洞洞的枪口自始至终牢牢瞄准着牛头,只要牛头稍有异动,子弹便会毫不留情地倾泻而出。
辰龙片刻后,总算缓过神来。
他眉头紧锁,满心疑惑,自己方才竟全然失控,那股突如其来的愤怒与冲动,仿若汹涌的潮水,瞬间将理智淹没。
虽说不明就里,但瞥见不远处那个正因剧痛不断扭曲身体、兀自挣扎的牛头时。
他眼眸中冷意骤起,杀意翻腾,心底那股狠劲儿丝毫未减。
只见辰龙伸手如苍鹰擒兔般精准地抓住牛角。
肌肉贲张,手臂陡然发力,将牛头庞大的身躯高高抡起,而后如扔破布袋一般,狠狠甩向一侧的地面。
“轰”的一声闷响,尘土飞扬,双臂已断的牛头重重砸落,摔得七荤八素,别说反击了,光是挣扎着站起身这一简单动作,此刻对它而言都成了奢望。
子鼠一直留意着辰龙的动作,见此情形,心领神会,二人搭档多年,默契十足。
他身形鬼魅般欺近,手中寒光一闪,一对锋利的匕首脱鞘而出。
子鼠手法娴熟,匕首在空中划过两道冷冽的弧线,精准地刺向牛头的要害。
说来也怪,匕首入体的刹那,牛头那杀猪般的嚎叫声戛然而止,原本因剧痛而痉挛的身体瞬间松弛下来。
紧接着,整个牛身像是失去了重量,化作一缕缕光点,轻飘飘地消散于空气之中,仿若从未在这世间存在过。
处理掉牛头,辰龙刚松下一口气,鬼使神差地再度望向小青。
小青将这目光尽收眼底,心头火起,上次也是这般,这人莫名其妙就盯着自己猛瞧,难不成又是个垂涎美色、心怀不轨之徒?
想到此处,小青暗暗腹诽。
在章鱼的庇佑所里,她可没少见世间腌臜、丑恶的一面,那些登徒浪子的龌龊行径,桩桩件件都令她作呕。
要不是孙璐时刻护着,拦着她的冲动,小青早就大闹庇佑所,把那些混账打得屁滚尿流了。
小青满心愤懑,思绪纷乱,却唯独没把眼前的辰龙跟记忆里的方庸才联系到一块儿。
也是,往昔的方庸才,向来独来独往,好似一阵抓不住的风,游离于众人之外。
整整五百年,江湖上除了传颂他“剑圣”名号时的寥寥几语,这人就没干出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低调得近乎透明。
小青暗自琢磨,方庸才这般闲散性子,在这修罗城哪个犄角旮旯当个逍遥游侠。
眼前的辰龙,虽说身着蓝衣、手持长剑,与方庸才的外在打扮有几分相似,可周身气质、行事做派却大相径庭。
辰龙举手投足间散发的凌厉威压,还有那杀牛头时的果决狠辣,哪是记忆中淡漠随性的方庸才可比的?
小青本就刚烈如火,哪怕此刻身体脱力,被刚刚那番挟持折腾得虚弱不堪,可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半点没消。
只见她柳眉倒竖,美目圆睁,毫不畏惧地狠狠瞪了回去,与此同时,站稳脚跟,双臂微微弯曲,再度摆出一副即便战死也绝不任人拿捏的战斗架势。
辰龙一怔,瞬间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这般唐突的凝视实在是失礼至极。
他缓缓别过头去,像是要躲开这尴尬场面,随后冲身旁的子鼠摆了摆手。
子鼠心领神会,迅速从腰间掏出对讲机,大拇指熟练地按下通话键,沉稳说道。
“危机解除。”
声音通过电波清晰地传至队伍众人耳中。
辰龙则微微仰头,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而后缓缓迈出步子,一步步走出了商业楼。
子鼠紧紧相随,保持着三步的间距,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遭,以防再有变故突袭。
此时,寅虎和戌狗正靠在街边一辆报废汽车旁稍作休憩。
寅虎生得高大威猛,满脸写着兴奋,全然没了大战后的疲态,正手舞足蹈地向着戌狗描述刚刚激战的惊险场景,尤其对自己挥出的那一刀赞不绝口。
“真不是我和你吹啊,戌狗就刚刚那一刀下去,威力你是没瞧见,好家伙,别说那牛头马面了,就是迎面开来一辆重型卡车,我也能给它劈成两半,照单全收!”
说着,还夸张地挥舞手臂,模拟着出刀动作。
戌狗在一旁听得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
平日里最能唠嗑、一张嘴叭叭不停的他,此刻竟成了被唠叨的对象,满脸无奈,只能时不时敷衍地应和几声。
卯兔远远瞧见辰龙从商业楼出来,抬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寅虎和戌狗的后背,嗔怪道。
“行了啊,你俩别搁这儿显摆了,收敛收敛。”
寅虎和戌狗立马收了嬉皮笑脸,挺直腰杆,正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