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从早晨开到了夜幕,见夜幕降临,又觉殿外未有灯烛照耀之地,漆黑一片,绛穹霖命众人可以执灯回家了。
众大臣脸上洋溢着笑容,毕竟这天是他们最快乐的一天。
没有文臣口舌之争,亦没有武将身心之嫌,众人这一天,只有欢乐。
除了裴华宽、裴尚敏、绛斯颢、绛聿骁和裴灼兮。
裴华宽因被在外名声所累,众人虽在奉承他,但也只是因为他的丞相身份,奉承过后,一个个都离他远远的,这一天,他很孤单。
裴尚敏因全程注意着裴灼兮与皇后的举动,嫉妒得牙痒痒,这一天,她仍然在嫉妒裴灼兮。
绛斯颢因为心里觉得自己身为太子,却没有一点存在感而不开心。
绛聿骁是因为裴灼兮不在自己身边陪着他,所以他的心情很不好,而绛雪听这个妹妹还一直说话吵他,他的心情就越是不美丽。
至于裴灼兮嘛,也没什么,就是单纯的不喜欢热闹场所而已。
众人离开时,殿中只剩下了皇帝皇后、绛聿骁裴灼兮和绛斯颢裴尚敏。
裴尚敏因为跑到绛斯颢面前,好心好意的夸他,于是她被绛斯颢留在了身边陪着。
然而绛穹霖却看不惯她,于是开口阴阳怪气:“这还没嫁过来呢,搂搂抱抱成何体统?你是觉得皇室中人,皆如普通人家不成?”
绛斯颢一听,自然不敢讨绛穹霖不快,连忙带着一脸委屈巴巴的裴尚敏离开。
而随离开绛斯颢离开的裴尚敏却不安分,见四下无人,她拉停了与她卿卿我我的绛斯颢。
“太子哥哥,敏儿有些看不下去了,你明明是太子殿下,他们为何要无视你呢?敏儿心疼你。”
绛斯颢瞅她这模样,到底是没揭穿她在宴会上根本没在看他的真相,于是饶有兴趣的问她:“那你想如何?想为本太子打抱不平,杀了绛聿骁?”
裴尚敏完全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愣是不接话,片刻她回神过来,轻轻捶了下他的胸口:“太子哥哥怎的这般残忍?其实敏儿有一好主意!”
“哦?是何好主意?说来听听?”绛斯颢附耳向她。
裴尚敏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说完,两人便开始行动了。
大殿内——
绛穹霖和陌璐回了寝殿休息,情到浓时,心血来潮,共讨子女大计。
于是殿中只有裴灼兮和已然喝醉了的绛聿骁。
为了能够及时军营消息走向,绛聿骁从不会在任何时候喝酒喝到醉,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不顾后果的喝酒。
绛聿骁醉意上头就抱着裴灼兮不撒手,嘴上似乎还念叨着什么,但裴灼兮听不清。
他说,他好想让她喜欢他……
绛聿骁‘无理取闹’够了,便开始昏昏欲睡。
裴灼兮看着他这不清醒的样子,忙吩咐他不要乱跑,她去找个人背他回去。
毕竟她可不想自己背个醉汉。
在她离开之际,一个黑影迅速带走了已然醉晕过去的绛聿骁。
裴灼兮走在小道上,一路向前,企图出现个男人帮她把绛聿骁送回家。
可这走了许久,她甚至都见不到一个人影,更何况男人了。
走到一处凉亭时,裴灼兮终于看见了个人。
不过不是男人,而好巧不巧,她认识,是女人。
裴灼兮上前向她打招呼:“郡主好久不见了啊,不去参加宴会,怎的反而在此处赏月?”
贺安止见到裴灼兮时,很明显的愣了下,她慌忙回神,没好气道:“关你何事?你又为何在此?”
此处凉亭是她第一次见到绛聿骁的地方,那时的绛聿骁,不过孩子一个,肉嘟嘟的脸惹人疼爱。
明明同为小孩,绛聿骁却有不属于自己年龄的成熟,这让她对这个‘异样’的哥哥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份感情随着时间推移,彻底变成了爱慕。
只是她执着得太久,不肯放弃纠缠,生生将看得到的机会放逐,最后万劫不复。
如今绛聿骁娶了妻,她也是没有任何机会了。
她的母亲告诉她,人活在世,多数时会身不由己,若不能持有高尚胸襟,那便是毁了一生的希冀。
她的母亲最忌插足他人感情,连教导她时,亦如此告知于她,所以……她放弃绛聿骁了。
所以……她在第一次见到绛聿骁的地方缅怀过去,她这才没有去宴会。
裴灼兮心想也找不到其他人了,便不顾贺安止的意愿,拉着她的手腕就原路返回。
半路上时,裴灼兮跟贺安止说明了情况。
贺安止到底还是有些在意绛聿骁的,所以听了她的解释,她反而不知该怎么拒绝她带自己离开了。
两人到达大殿时,殿里空无一人,裴灼兮松开了贺安止,环顾四周:“这家伙跑哪去了?”
贺安止眨巴着眼睛,说好的绛聿骁呢?
人去哪了?
她还没见过喝醉了的绛聿骁呢,想着见到他的那一面,就当是这段感情最后的片尾曲了。
只是这曲刚出声,主角就罢演了吗?
正当两人摸不着头脑时,一个丫鬟跌跌荡荡的跑进来,一下子跪在地上朝她们两人行礼。
俩人让她起来,却听那丫鬟说绛聿骁被一个小宫女扶着往后宫去了。
这个时间,这种气氛,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什么,连忙让丫鬟带路。
俩人随丫鬟走了不知多久,一位从暗处走出来的太监拦住了她们:“见过零王妃,见过音远郡主,后宫门禁,无事不得随意进出,烦请两位主子移步别处,奴才口笨,耽误主子们的时间了。”
裴灼兮不想多费口舌,直接将这碍事的太监打晕丢到角落,带着贺安止和那丫鬟就进了后宫。
贺安止全程都在震惊之中,裴灼兮是习武之人?
刚进去,不远处专门为别国嫔妃暂时居住的客房里传来一声巨响。
三人闻声走到前去。
推门而入时,一个模样狐媚的小宫女似是很害怕的缩在角落里。
她的衣衫凌乱,面上布满泪水,眼睛死死的盯着躺在床上晕过去,半裸着上身的绛聿骁。
裴灼兮停在门口,突然就走到了那宫女面前,盯着她的眼睛看。
那宫女完全没料到裴灼兮捉jian在床还能如此冷静,于是在与她对视时,她心虚的别过脸,低头看着地板。
“你,去门口把风。”裴灼兮点了那宫女的哑穴,而后指了指刚才带路的丫鬟。
丫鬟照做后,裴灼兮又让贺安止看住那宫女。
而她自己来到绛聿骁床前,替他穿好了衣服。
又看了一眼绛聿骁后,裴灼兮拖着宫女来到了门外,贺安止贴心的在她后面替绛聿骁关上了门,随后跟在裴灼兮身边。
丫鬟被她二人威胁,若是此事败露 她二人必要了她的命。
于是丫鬟连连保证了好几遍后,心惊胆战的离开了后宫,往自己的住房跑去。
而裴灼兮、贺安止两个人,则是在原地看着那宫女几欲吓破胆的表情,不由得嗤笑。
贺安止抱臂看了眼四周,问裴灼兮:“你想将她如何?”
裴灼兮没立刻回答她,抬手间,一把匕首落在她的手中,一个手起刀落,干脆利落的就杀了那宫女。
“既然作为棋子出现,那事后免不得遭人流言一番,这般碍眼之人,我自然是杀人灭口咯。”
贺安止免不得又要震惊一下,这可是活生生的一条命啊,居然能这么干脆的杀掉吗?
看来这位零王妃不是个简单的人呢,幸好自己及时止损,没那心思去招惹她。
裴灼兮把沾了血的匕首在那宫女身上擦拭干净,这才收起来。
“我要走了,你呢?”
贺安止疑惑问她,绛聿骁还在这呢,裴灼兮为什么不带他一起走了?
客房内,一双晦暗不明的双眸在门缝里看着门外两人,不知在想什么。
垂下的手突然微微紧了紧。
裴灼兮攀上贺安止的肩,一边架着她离开一边说道:“我的性格其实挺冷漠的,我什么事都不想去管,绛聿骁喜欢谁,跟谁上床睡,我也没兴趣深究,我只要做好我自己就够了。”
“那你刚才为什么这么生气的将她杀了?”
见她这么自来熟,贺安止并没有制止她的动作,任由她对自己勾肩搭背。
“我没生气,我只是足够冷静,绛聿骁一个喝醉晕过去的人,他怎么强迫那宫女?很明显是她在作秀,我只是不喜欢被人当猴耍罢了,难道你没看出这烂透了的演技是在骗我?”
大叫一声吸引她的注意过来,等她亲眼见到绛聿骁后,看向她时,装出一副被人侵犯的假象,只是如果那眼神没有那么飘忽不定,把遮挡身子的被子盖好,而不是露出个肚兜在那假惺惺的演戏,说不定她会信服几分。
呃,她倒是没仔细想过……
如此,裴灼兮是不是不怎么喜欢绛聿骁?
贺安止忍不住打量她:“你不喜欢……零王吧?”
裴灼兮食指戳了下她的额头,笑道:“你还挺聪明,是,我不喜欢他,这世上,也无人能使我喜欢,通俗一点说,我不认为这世上的男人对我的感情能彻底忠诚,为了避免背叛,我选择从未开始。”
“那你为何要嫁给零王?不过是陛下赐婚罢了,你跟皇后娘娘如此要好,假若你跟她说道说道就没这回事了。幸运的话,女子不都是遇见心仪男子才会甘心谈婚论嫁的吗?你竟如此不同?”
贺安止虽然这么说,但其实,这世间女子,婚姻之事,皆不得心。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此便嫁了个从未见过的男人。
若是无父无母,自小教育甚差,不辨善恶,那便会轻易被男人骗了所有。
若是身在自由家,主宰自己的婚姻大权,那再好不过。
只是,又有多少人是生在自由家的呢?
“各取所需罢了,若你还喜欢他,不介意的话,两年半后你就能成为零王妃了,毕竟那时,这里的一切就与我无关了。”
裴灼兮说得很平淡,似乎只是在讲故事,讲着别人的故事。
贺安止却从中听到了洒脱,一种不受任何东西束缚的洒脱。
这样的女子,到底不适合深宫争宠、后宅争醋的。
她本因生在快意恩仇,潇洒自在的江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