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浔抬起手,似乎是在端详自己左臂上的针眼。
她没什么反应,像是已经习以为常了,以漠然的态度接受了现实,窗外天色渐暗,空无一人,只有偶然飞过的鸟儿划过弧线,又很快消失不见。
卧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寂静无声中透出异样的诡谲,她没有开灯,在昏暗黑沉的房间里仰头看向天花板。
天花板上有一个天窗,透过天窗能看到旷野里的星星。
以防万一,玻璃已经被彻底封死,但是谁让她的手环没有被收走呢。
殷浔的视线移到手环上,里面削铁如泥的刀片被用得只剩一片了。
暗光中,她微微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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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rora今晚有一场极其重要的越洋会议,陆慈安当然没法过来,戴其琛也没再待多久,打了个招呼就匆匆离开了。
有邬熠沛在,能出什么事?
时钟转过十二点之后,邬熠沛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槟屿的午夜总是寂静得和墓地一样,几乎没有任何娱乐公共场所会在这时候继续开放,除了打游戏,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消遣。
突然,别墅的门被重重拍打了起来。
许逾远的目光凝在了门上。
这个时间点,来的人会是谁?听这声音,来人的力气肯定很大——从敲门的频率判断,脾气还很可能很急躁——他们认识这样的人吗?
邬熠沛的眼睛微微眯起,他没有急着去开门,只是在下一秒就拉下了电闸——
“你做什么?”许逾远不明白他在干什么,“为什么要关灯?”
“你不觉得奇怪吗?什么人会在这时候用这么大的力气敲门?”
“砰砰砰”的声音更响了,沉闷有力,似乎不知疲惫似的,力气之大好像下一秒就要把门砸穿——
邬熠沛的眼睛里凝起讥笑:“没准不是人,而是动物呢。”
许逾远一凛,他明白邬熠沛是什么意思了。
槟屿的原始森林为什么很少有人能徒步穿越,不是因为它的面积有多大、里面的毒素有多多,而是因为里面可能会游荡着棕熊!
这时候来不及去想为什么棕熊会摸到这里来了,许逾远的手伸到了医箱,银光闪烁间,他把几枚试剂递给邬熠沛,口型示意:“毒。”
邬熠沛已经在拉下电闸的同时把枪拿出来了,他默不作声地站在角落,脸上没有害怕,只有跃跃欲试的期待——
太久没有杀死一头熊了,激动得他都有点手抖了。
许逾远对自己是什么攻击能力很有数,他已经站到了二楼,一楼就留给黑桃A吧,自己只要负责清扫就行。
在门开的一瞬间,庞然大物的阴影瞬间压迫过来,速度很快,高高抬起左爪就要往下压——
但是邬熠沛的速度更快,在黑夜也能视物的能力帮他迅速捕捉到了棕熊的薄弱部位,在后者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两枚子弹已经送进了棕熊的颈部和腹部。
但是这还不够,邬熠沛上前,他力气很大,拎着棕熊的后颈,把剩余的子弹一发一发的送进它的颈部,直到猩红色的血爆溅出来,浓重的血腥味弥漫,棕熊垂死挣扎了两下,彻底不动了。
邬熠沛吹了声口哨:“搞定。”
许逾远这才从二楼下来,他重新拉上电闸,别墅里又恢复了光亮,鼻尖里能嗅到的都是血腥气,正常人都会被熏得受不了,但是许逾远甚至还凑近去确认了一下熊是不是真的死了,似乎根本没闻到味。
邬熠沛已经走出了别墅,在房内血腥气过重他还不能确认,走出来他已经能彻底确认了——
别墅的房门上被抹上了一层厚厚的蜂蜜。
除此以外,长廊上也有已经空掉了的蜂蜜罐,东倒西歪得被踢到一边,香甜与血腥交织,凝成古怪得让人想要呕吐的气味。
四周寂静,只有呼呼的风声。
邬熠沛的脸色立刻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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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许逾远见邬熠沛从门外冲进来,一句话也不说就往楼上走:“你去哪?”
“顾辞的房间。”
邬熠沛来不及解释什么,他扔下一句话就继续往上,很快他的背影就消失了。许逾远不知道他在门外发现了什么,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发生什么了?
与此同时,楼上。
邬熠沛也不管身上还有血迹了,象征性敲了两下门之后干脆直接把门撞开,灯光打开之后,他不由呼吸一滞——
房间内空无一人,哪还有殷浔的影子?
落地窗依然密闭完好,他仰起头,视线停在了天花板上:
大概是走得太仓促,天窗的玻璃都没来得及放平,斜歪在房顶上。
这时才赶上来的许逾远看到这一幕也惊呆了,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顾小姐呢?”
邬熠沛阴沉着脸,没有回答他。
眼下已经不能让他追究了,他只能拨通陆慈安的电话,连续的“嘟嘟”声后,Amon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似乎还带着笑意:“出事了?”
邬熠沛缓缓道:“顾小姐不见了。”
他没有说发生了什么,他太了解Amon了,他要的是结果,过程发生了什么根本不重要,现在的结果是顾辞不见了,他说再多都只是徒劳。
他听见电话那头似乎有流水的声音,在一片能让人发疯的安静中,Amon开口了,语气舒缓,腔调优雅:“去追。”
“然后——”
“杀了他们。”
Amon的语调没有丝毫起伏,甚至带上了极轻的笑意:“把阿辞重新带回来,带到我的身边。”
邬熠沛颔首,一如既往的恭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