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琴到底是死是活,无人知道。我想着,若是能亲自去看一看,那死去的阮玉琴,也就自有答案了。我与阮玉琴毕竟接触了那么久,她便是化作了灰,我也是识得的。但我哪里有机会,去廷尉府里一探究竟呢?
我打听到了,张大人与谢良安,两家是世交,从小关系不错。若是让谢良安出面求情,想必有两三分希望。不过,这不是利用他吗?我想了想,还是罢了。
但我又想到,如果那名女子,就是被认定为阮玉琴,她身上的信件,又是铁的证据,那么常云昇也就翻身无望了。
我犹豫了很久,只有以这种方式,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否则,便只有硬碰硬,闹得满城皆知,再当众查看,那女子是不是阮玉琴本人。
而且现在天气仍热,这两三日过去,虽说阮玉琴的尸体还放在寒室里,但夜长梦多,事不宜迟。我便决定,还是见谢良安一面。
我叫莲生去谢府拜访,送上了一些月晓婵新制的胭脂,还有一些月晓娟制做的糕点,只是说,给谢苏苏送的。
我知道今日是朝中官员休沐的日子,正好谢良安也在府中。莲生话多,对着谢良安和谢苏苏也有说不完的话,莲生告诉谢苏苏,今日黄昏之时,会和我去永和桥逛一逛。永和桥旁的点心铺子,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
莲生回来以后,又带回了不少好东西。莲生一面拾掇起来,一面忧心忡忡地说道:“小姐呀,你这么快,就改变主意啦?只是你让我带的那些话,到底有没有用呢?你是真的打算,弃了将军,和谢公子相好吗?”
我还没有想那么多,这莲生却是脑洞大开了。莲生看我的眼神,愈发陌生起来了。我走一步,她退一步,她说道:“小姐,你不会是这样的人吧?将军还没有真正倒台呢?要不,你再等些时候?”
莲生这是想的啥呀,我义正辞严地说道:“莲生,你看清楚,我是那样的人吗?我和谢公子见面,是有要紧的事。你只管相信我便好了。”
莲生听我如此说,坚定地点点头,说道:“小姐,我信你!但是如果常将军真的倒了,过些日子,你和谢公子在一起,我觉得,也是一件好事。谢公子是好人,一定也会一辈子待你好的。只是,我的长勇,我该怎么办呢?”
我叫莲生先退下去歇着,顺便把带回的礼物给晓娟和晓婵分一分,都是些吃食和小玩意儿。想来谢良安也怕我有心理负担。
到了傍晚,我与莲生出现在永和桥畔,桥上街上,都挺热闹,人来人往,小摊贩也比平时更多,市井之声不绝,倒是一派太平盛世的景象。
但我的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我不知道,谢良安会不会来,我盼着他来,又怕他来。莲生跟在我身后,转来转去,转来转去,她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我倍感无聊,走下石阶,人群之中,现出一张面容来,那一刻,我的心仿佛动了一下。但我知道,那是感动。谢良安带着温情和笑意,在晚天之下,仿佛从天上降临人间的神仙,突兀于尘世之中。
我扬起嘴角来,走上前去,说了一声好巧,再回过头时,莲生已经不见了。谢良安说道:“墨渊,谢谢你送给苏苏的礼物。她现在整个人都变了,当日要不是你出手相助,兴许也没有她的今日。”
我们边走边聊,寒暄起来,我说起了常云昇的事,看他的反应。他说道:“我不信常将军会做出那些事,他十年如一日,在战场杀敌无数,怎会成为大恶之人。我在朝堂上,也极力请求圣上,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只怕是有人诬陷了将军。”
我感激地看着谢良安,我们在河堤上坐了下来,谢良安说道:“墨渊,我知道你必定焦虑得很。我也为将军鸣不平,若是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你只管开口。我虽心慕于你,但绝不趁人之危。”
一听谢良安如此说,我心头的压力一下子没有了。我说道:“确实有一事,需得你帮我一把。只是,我怕牵连了你。”
谢良安听完了我的诉说,微皱着眉,说道:“我深信常将军的清白,若让我找张庭秀,却是有些不好办。”
我一听心凉了半截,心想真正到了紧要的关头,才知可依靠的人,真是难寻。谢良安又说道:“庭秀的性子,是不大易变通的,但我愿意一试。对了,你知道哪里有好酒吗?他最爱饮酒,今夜看来,我是不得成眠了。”
我顿时心中宽了许多,连莲生也顾不得找了,直接带着谢良安,去了桃娘的酒坊。桃娘见了我,很是欢喜,听说我要打酒,便直接要送我一壶。
见了谢良安,桃娘赞道:“公子好生儒雅,和娘子正般配呢。”我连忙示意桃娘闭嘴,谢良安脸上的笑意,却藏也藏不住。桃娘说道:“我这儿的酒,绝对当得起天下第一,宫里都来我这里买酒呢。公子可能不是好酒之人,娘子你也算捡到宝了。”
我们走了出来,天快黑了。我对谢良安说道:“桃娘的话,你莫要放在心上。”
谢良安笑道:“她倒是一个快活的人呢,令人羡慕。”
我说道:“她这酒叫桃花酿,喝上一次,便会上瘾,我也爱喝的。”刚刚说完,我又忍不住笑了。谢良安笑着看我,将酒抱在怀里,说道:“我先去了,明日我来接你。”
我点了点头,目送他上了一辆马车,才想起莲生不知在何处,正四处张望呢,忽听得莲生高高的声音,“小姐,小姐!”她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埋怨起来,“小姐你让我找得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