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城内偏僻一隅,那座隐蔽宅院静静隐匿在街巷深处,好似被世人遗忘的角落,可此刻,其内却暗流涌动,气氛凝重得几近窒息。
刘琦身形消瘦,一袭青衫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面容憔悴不堪,往昔的贵公子风采荡然无存,唯有双眸中跳跃的不甘火苗,仍在烈烈燃烧。
他在屋内来回踱步,脚步急促又杂乱,每一步都似踏在亲信们的心尖上。
心里不住地翻腾:我刘琦身为刘表长子,自幼熟读经史,也曾心怀壮志,欲承继父业,保荆州一方安宁。
可如今怎就沦落至此?袁谭那贼子,凭什么这般肆意妄为,将我手中权柄一一夺去!
老天爷莫非瞎了眼,任由这小人当道?想到此处,他恨恨地一拳砸在桌上,引得桌上茶盏一阵晃动。
终于,刘琦猛地顿住,转身面向众人,声音沙哑且急切:“袁谭那厮越发张狂,军政大权被他牢牢攥在手心,视我如无物,肆意打压,诸位啊,难道咱们就这样坐以待毙?我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被他架空,沦为荆州城可有可无之人!快想想,可有什么良策能助我扭转乾坤?”
一位谋士身形微微前倾,目光谨慎地扫过四周,确定门窗紧闭、无外人偷听后,才凑近刘琦,压低声音,语速飞快地献计:“公子,形势已然火烧眉毛,刻不容缓。眼下唯有一条险路可走——暗中联络曹操。您细想,您可是刘表长子,这荆州继承权本就该是您的,名正言顺!曹操觊觎荆州已久,一心想将此地纳入囊中,咱们许以曹军入城后全力助您掌控全局,他为了顺利拿下荆州,权衡利弊之下,说不定真会应允合作。这是咱们破局的一线生机啊。”
刘琦恰似被一道惊雷击中,呆立当场,心头犹如惊涛骇浪般翻涌。与曹操合作?那可是曹贼啊!
传闻中他生性多疑、手段狠辣,屠城之事也并非没有干过。引他入荆州,百姓定会遭殃,这祖宗基业怕是要血流成河,自己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可若不如此,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袁谭彻底架空自己,往后余生在这荆州城里做个毫无作为的闲散之人,任由他人践踏尊严、摆弄命运?
他眉头紧蹙成死结,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来回踱步的频率愈发急促,脑海中天人交战。
时而浮现出曹操大军入城后烧杀抢掠的可怖画面,时而又幻想袁谭得势后自己被囚于暗室、了此残生的凄惨结局。
许久,他终是咬碎银牙,艰难开口:“此事关系太过重大,一步走错,便是万劫不复。诸君务必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一切行动都要隐秘至极,绝不能走漏半点风声。先悄悄筹备着,莫要轻举妄动,且看局势后续如何发展,再做定夺。”
众人皆神色凝重地点头应下。随后几日,这隐蔽宅院仿若一潭死水,表面毫无波澜,底下却暗潮汹涌。刘琦的心腹们乔装改扮。
趁着夜色如鬼魅般穿梭在荆州城的街巷,小心翼翼地与城外曹军的暗哨传递消息,每次接头都选在极为隐蔽之地,三言两语后便迅速撤离,不留丝毫痕迹。
而市井之间,仿若阿鼻地狱现世。粮价好似脱缰野马,一路狂飙,糙米价格竟比往日翻了数倍,白米更是有价无市。
百姓们饿得皮包骨头,眼神空洞而绝望,街头巷尾随处可见饿殍倒地,衣衫褴褛的孩童哭嚎着依偎在奄奄一息的父母身旁,那凄惨景象,任谁见了都忍不住落泪。
一群饥民饿红了双眼,仿若汹涌潮水般聚众围堵在官仓门口。
他们手持棍棒、锄头,满脸悲愤,哭声、骂声、叫嚷声交织成一曲绝望的悲歌,声声泣血:“开仓放粮!我们要吃饭!当官的不能眼睁睁看着百姓饿死!”
那声音震得官仓的门板都簌簌发抖。
袁谭在帅府内闻报,脸色瞬间阴沉如墨,即刻下令:“速派张飞率一队士卒前往弹压安抚,务必稳住局面,莫要再生事端!”
此时的张飞已归刘备麾下,暂居荆州协助维持治安。他接令后,二话不说,披挂上阵,如黑色旋风般冲向官仓。
张飞性急如火,刚至仓门,见百姓们闹得沸反盈天,顿时怒目圆睁,大喝一声:“都散了!莫要闹事,袁将军定会设法让大伙有饭吃!”
那吼声仿若惊雷,震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可百姓们早已饿到绝境,满心都是家中嗷嗷待哺的老小,哪肯轻易罢休,依旧推搡着、哭喊着向前涌动,人群如煮沸的开水,愈发混乱。
正僵持不下时,刘备带着关羽匆匆赶来。
关羽手抚长须,丹凤眼微眯,神色悲悯,上前几步,温言劝道:“乡亲们,且听关某一言,我兄长刘备仁义为怀,定不会弃诸位于不顾。大伙且先归家,耐心静待佳音,相信定会有转机,莫要冲动行事,伤了自家性命。”
他声如洪钟,话语中自带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刘备则二话不说,撸起袖子,亲自动手,与士卒们一同分发仅有的一点干粮。
士卒们起初还有些不情愿,刘备低声劝道:“百姓无辜,咱们多一口,他们便能多活一人,快分!”
众人受其感染,纷纷加快动作。百姓们见此,哭声渐歇,情绪稍缓,虽满心忧虑,但还是渐次散去。
这一幕却如投入深湖的巨石,激起千层浪,涟漪迅速四散。各方眼线将此事详尽汇报回去,瞬间传至城内城外、各方诸侯耳中。袁谭知晓后,在帅府内久久不语,眉头紧锁,对刘备这股新兴势力愈发揣测不透。
他暗自思忖:这刘备看似仁义,可乱世之中,这般作为究竟是真心为民,还是暗藏野心,欲借民心在荆州棋局里谋篇布局、落子生根?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自己日后又该如何应对这变数重重的局势?诸多疑问如乌云般笼罩心头,久久不散。刘琦在自己宅院中听闻此事后续,亦是心绪难平。
他望着窗外阴霾的天色,喃喃自语:“刘备此举,是真仁义还是巧谋算?这荆州局势愈发混沌,我又能否在这乱世泥沼中寻得一线生机,夺回本就该属于我的一切?但愿那曹操能给个靠谱回应,莫要让我陷入绝境……”
言罢,长叹了一口气,满脸尽是忧虑与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