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哲的脸色十分难看,但还维持着基本的礼貌,“这个玩笑不太好笑,尹小姐。她是我妹妹。”
“是没你的玩笑好笑。”尹晓淡漠地回击他的话,“绑匪在绑架人后七天还不发赎金消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群海龟把你妹妹接到龙宫城做客,之后会给她平安无事的送回来。”
韩哲紧抓着方向盘。他不是没想到,而是不敢想。如果不是绑匪的话,那他妹妹可能已经遇害了。
“你年纪轻,我说实话你也别生气。但我想问,你该不会是为了挣遗产找人绑了你妹妹吧。”
“怎么可能!你不要……”
“那有什么好隐瞒的?”
“隐、隐瞒?”韩哲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干笑一声,“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尹晓冷笑,“虽说现实生活不讲逻辑,但也要有最起码的人之常情。赵明华之前找过江易,他难道不会提醒你父亲需要提前准备什么信息,好节省时间救你妹妹?就算赵明华没想到,你父亲找道士,就不会想让他算一卦,知道你妹妹是死是活?
好~退一万步说,你们都不在意。那二手道士从昨天晚上就追问你要八字,甚至上飞机还在问。你已读不回什么意思?”
江易揉了揉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脖子。他不是想抱怨,但韩哲如果在他们看完那段视频后把他妹妹的八字发送过来,他也不会闲的无聊去跟雍正“比美”,最后被尹晓敲晕。
韩哲觉得自己就像透明人一样,心里想的什么,知道些什么,全被这女人看得一清二楚。
但他依旧咬死不承认自己收到过消息。“我父亲病得很严重,整天都在睡觉。可能赵uncle告诉他,但他挂了电话后就忘了,所以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尹晓不再问话。他爱说不说,反正死的也不是她的人。
韩哲家离机场不远,很快,他将车驶入了一片寂静的街区。
韩伟博的财力不如赵明华,可拼搏多年也是在步入中年时买下了一幢独栋别墅。而且他是一个思想观念比较传统的人,追求阖家团圆。所以这些子女没有结婚以前,他都要求他们住在家里。
韩哲将车停稳后,带着江易一行人,穿过修剪的如同地毯般整齐的草坪,推开别墅大门。
迎接他们的是一位身材肥胖的黑人女性,她见到江易他们后僵在原地,连招呼都忘了打,甚至忍不住发抖。
“你妈跟你一点都不像。”尹晓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你是不是也是捡来的?”
阿水和江易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呃,不、不是……”韩哲强颜欢笑,“她是我家佣人,叫维拉。你们坐这儿休息一会儿。我让她准备点吃的。我爸妈还在楼上休息,我去叫他们。”
他刚走一步又折返回来,“对了,我要跟你们说一声,我妈妈不信其他宗教,因为我爸爸找你们来,她跟他大吵一架,两个人还在冷战。
所以一会儿她下来之后,如果说了什么不好的话,请不要见怪。她只是心急,没有恶意。还有,你们不要在她面前说当地宗教不好或者没有用的话。还有……”
“你还挺虔诚的。”尹晓像回自己家一样,推开他,坐到沙发上,“你们一神教教徒这么多年还是改不了骨子里的自卑,见别人不信就跳脚。准你们诋毁别家,不允许别家说你们不是。现在叫什么……‘粉圈’,是不是?”
韩哲压着怒火,但这不是因为尹晓说错了。
“我不信教!”他再次强调,“我只是希望你们尊重我妈妈的信仰。”
“那是,谁有你会尊重人。
那道士还什么都没做,你就认定他是骗子。且不说他到底有没有本事,就冲他是你爸爸的朋友推荐来的,你也该在表面维持对他的信任和尊重。
怎么?被自由的气息浸染这么多年连话都不会说了?
你跟那个神父也说过在车里的那番话?你跟他说你不相信他能处理这件事,所以让他说点好听的,然后拿钱走人?”
“我不是。”
“那就是贬低他国宗教,双标对待?”
“更不是。”
“种族歧视?”
“我……”
阿水见势不对,推着他往楼上走,“你别废话了。我们校长最讨厌磨磨唧唧不干正事,废话一堆的人。你再多说两句,她肯定想办法送你去见你妹妹,你们家消失的人变成两个。”
她转身拍了拍手,嘟囔道:“什么玩意儿……”
尹晓打开电视,想看有没有国产电视剧。正巧此时电视台正在回放那灵媒综艺节目,参与的灵媒来自世界各地,穿着代表他们所信宗教的特殊服装。阿水依偎在尹晓身边,不等她开口要求,就帮她翻译电视上在说什么。
江易望着她,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觉得自己迟早被这个女人宠坏,往后怕是一点委屈都容忍不了。他要完了。
“你不去吃药,盯着我看做什么。”尹晓突然出声拉回他发散的思绪,“还打算炼化我给自己续命呢。”
阿水吃惊地看向江易,暗想:这小子疯了吧。
“当然不是……”他怎么舍得。
他拿出药盒,前往厨房找维拉要杯热水。
服完药后,江易瞥见厨房外的架子上有一把艾草,上面有烧过的痕迹。
他拿起查看,用简单的英文询问维拉问:“你们点燃它是出了什么事吗?”
维拉摇了摇头,“不知道。以前总见他们在夏天的时候插在门口,说是节日习俗,没见他们点过。不过这几天先生天天点。太太很不喜欢这个味道,他们总吵架。”
“他有没有说为什么点它?”
她耸耸肩,“他说在驱鬼。”
她瞧了一眼楼上,见没有动静才小声说:“自从神父来了之后,家里就有些怪。可我说不上来,只是感觉有人在看着我。也许是菲欧娜失踪,让我也精神恍惚了。
他们半夜开车出去,又惊慌失措地跑回来。
太太前天晚上还说她在楼上看见菲欧娜外面敲门。不过开门之后外面一个人也没有。”
“你……”
这时,楼上传来响动。维拉立马闭嘴,装作准备食材的样子,不再跟江易聊天。
江易抬头望去,只见韩哲身边站着两个女人。
一个年纪在四五十岁,满脸憔悴,毫无生气,眼神中充满了冷漠与疏离。她站在楼梯口,目光淡淡地扫过江易,说了声你好,便不再多言。
“这位是我妈妈凯瑟琳。”韩哲介绍道。随后一指身边跟他十分相像的年轻女孩,“我妹妹伊蒂丝,中文名叫韩月。”
她身上的睡裙皱皱巴巴,头发也没梳,凌乱地糊在脸颊上,看样子像是刚醒。她揉了揉眼睛,忽然躲到韩哲后面,然后懊恼地跑回房间。
江易不知道她怎么了也不关心,只问韩哲:“你父亲呢?”
“他病得太重,坐都坐不起来。他让我招待你。晚些时候家庭医生会来给他打针,你不用担心。”
江易眼看走廊尽头飘过一丝阴气,立即迈步上楼,“我去看看他。”
如果他没猜错,韩伟博并不是简单的生病。
韩哲的母亲凯瑟琳见江易横冲直撞,心下不满大骂他行为粗鲁,让韩哲把他赶出去,并且还说要报警。
江易充耳不闻,绕过她的阻拦,进入二楼走廊。
楼上房间众多。江易在一处双开门的房间外停下,而后转动门把手,打开房门一侧。
屋内窗帘紧闭,漆黑一片,空气中似乎夹杂着老鼠尸体腐烂的恶臭。那股刺鼻的味道直钻鼻腔,令人作呕。
床上躺着一个人。他一动不动地蜷缩在被褥里,只露出头在外面,偶尔咳嗽两声,证明他还活着。
韩哲跟在江易身后十分惊讶。他没说他父亲的房间在哪,这人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