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月色透过轻薄的窗帘,映照在陈阿娇的面庞上。她静卧于床榻上,徐徐睁开双眸,意识尚有些迷蒙,见窗外天空已漆黑如墨,但具体的时辰她难以分辨...
她微微伸展了一下身躯,朝着外间轻声唤道:“灵儿...”
灵儿手持油灯,放轻脚步迈入里间,轻声言道:“主儿,您醒了!世子爷已在院外等候多时了...”
“啊?你为何不唤醒我?”陈阿娇匆忙下床,空青从柜子中取出衣衫和披风,侍奉陈阿娇穿戴整齐,微笑着道:“世子爷见您睡得酣甜,不许我们唤醒您...”
陈阿娇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匆匆走出院子,便看见陈蟜身姿挺拔地立在树下,微风拂动着他的衣袂,夜色中,他的背影显得格外高挑而坚毅...
“大哥...”陈阿娇走近陈蟜,将他从沉思中拉回,他的大手落在陈阿娇的头上,轻柔地摩挲着,语气中带着些宠溺:“懒猫,醒了?”
“嗯...让哥哥久等...哥哥为何不唤醒娇娇?”陈阿娇低声嘟囔,看似埋怨,实则是在撒娇,陈蟜轻笑一声,慵懒地开口,“若不让你睡足,哥哥我怕是要吃不少苦头...”
“我哪有!”陈阿娇笑嘻嘻地否认,她见陈蟜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包裹,眼睛顿时一亮,定然是枣糕!
她满心欢喜地接过,打开一看,果然如心中所料,随即搂住陈蟜的手臂,讨好地说道:“谢谢大哥~大哥对娇娇最好了!”
陈蟜轻笑了两声,“你如今已到成婚年岁,若是有外人在,切不可…”
“谁敢妄议于我?”陈阿娇轻咬了口枣糕,入口的甜腻令她满足的弯起了眉眼...
“刁蛮…”陈蟜见她吃的开心,抬手轻刮了下她小巧的鼻尖,有些无可奈何...
“二哥哥究竟做错了何事?为何会受罚?”陈阿娇与陈蟜一同往祠堂方向走去,陈蟜耸了耸肩,目光落在陈阿娇的小脸上,他凉薄的声音带着森然的寒意显得更加意味不明,“那一家子来长安了…”
陈阿娇的脚步猛然一顿,语气生硬,冷笑着说道,“来长安所为何事?莫非还妄图登堂入室?!”
陈蟜沉默不语,拉着陈阿娇继续向前走,眼看就要到祠堂门口了,他的神情似笑非笑,示意陈阿娇先进去…
陈阿娇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听从了陈蟜的话,率先走进了祠堂…
她还没来得及站稳,一个身材高大威猛的身影就朝她扑了过来,并且嚎啕大哭,“大哥!呜呜!你一定要为我报仇啊!呜呜!你看看我啊!前几日阿娘还说要带我去见那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如今我这副模样,叫我如何见人啊!”
陈须的力量极大,硬生生地将陈阿娇撞退了两步,好在陈蟜及时扶住了陈阿娇,又朝着陈须狠狠地踹了一脚,他拧眉轻“啧”了一声,嫌弃无比的出声,“谁叫你起身的?去给我跪好!”
陈须揉了揉被踢疼的地方,见陈阿娇归来,那原本就圆润的面庞更显苦楚,他强忍着身上的痛楚,紧紧抱住陈阿娇,哭诉道:“妹妹啊!我的好妹妹!你可算回来了!呜呜!你…你快去找殿下!让殿下为我主持公道!”
陈阿娇被陈须勒得有些难受,但还是先仔细端详了他一番,只见陈须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鼻梁高高肿起,唇边涂着淡白色的药粉,手脚也不太灵活,显然是受了伤…
她心疼地摸了摸陈须嘴角的伤,陈须疼得直咧嘴,松开对她的束缚并后退两步,连连叫疼…
陈阿娇眉头紧锁,轻叹一声问陈蟜:“他这是怎么了?是谁伤了二哥哥?!”
“让他自己说…”陈蟜瞪了陈须一眼,陈须想要申辩的气势顿时弱了许多,缩着脑袋,直接坐在团蒲之上!
陈蟜见状,又冷冰冰地开口斥责道:“那是给你坐的?!给我跪好!”
陈须受不了陈蟜如此严厉,像个孩子似的躺在地上耍起无赖来,“大哥就知道骂我!为何不说说那泼皮!此事我可没有错!”
“罚你跪了两日,你还不知悔改?还觉得自己没错?!”眼看着陈蟜要动手去拽陈须,陈阿娇急忙拦住陈蟜,柔声劝慰道:“大哥莫要动气!二哥哥,你先起来,你跟我讲讲…”
陈须端坐在地上,耷拉着脑袋,低声道:“前日我去上林苑猎狐,想给阿娘送一副上等狐皮毡帽当作生辰礼物,我看到几个公子哥儿围着小书童动手动脚,我本不想多管闲事离开的…”陈须顿了一下,又委屈地说道:“我这不是看到陈最了…”
陈阿娇神色冷漠,轻蔑地笑了笑,陈最…
她甫一听到此名,便如芒在背,爹爹对这外室之子,抱有更高期望,希望他诸事臻至巅峰…
“而后如何?你二人可是动了手?”陈阿娇蹲下身,仔细检视起陈须身上的伤痕,陈须忙不迭摇头否认道:我并未想与他动手!我实未料到他会在长安!且还与几位侯府庶子厮混一处欺人!我见那书童着实可怜…”
陈蟜冷哼一声,气息不匀地接过陈须的话,“他便与陈最打赌!在长安东市纵马!输了还不堪激将!究竟是谁给你的胆量飙马斗殴的!陛下屡屡严令,禁止纵马禁止纵马!你莫非是那太子党不成?!”
陈须挪动身躯,躲至陈阿娇身后,愈发觉得委屈,“兄长上次分明也在长安道内纵马了!”
“你!你!”陈蟜气得环视四周,抄起不远处立在门边的扫帚,作势要朝陈须身上打去,陈阿娇赶忙拦住好言相劝,“大哥,来日方长,好生教导便是,二哥哥已然知错!是也不是?二哥哥?”
“大哥…我知错了,我身上的伤还疼着呢!你莫要再打我了!呜呜…”陈须见情形不妙,顺着陈阿娇的话即刻认错,陈蟜弃了扫帚,望着弟弟妹妹,连连摇头,气恼不已…
“那书童呢?”陈阿娇回头问陈须,陈须愈发不敢答话了,捂着眼睛佯装昏厥,陈蟜喉咙干涩,神色冷冽,他沉声道:“他若不横加干涉,书童至多是受些欺凌,父亲罚了他,虽有心偏袒陈最,但碍于阿娘...连陈最也一并罚了,那书童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