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梨迎上邢泽勋的森冷目光,喉咙一动,轻声:“邢伯伯好。”
她实在是叫不出公公或者爸爸。
而且,人家也不稀罕她这么叫吧。
何必热脸贴冷屁股?
邢泽勋见这小丫头还算有自知之明,脸色倒也没那么糟糕了。
看小丫头长得娇皮嫩肉,跟雪堆起来似的,好像也禁不起骂,骂哭了,他也不会哄人,只能将怒气发泄在儿子身上:
“我让你来锦龙镇是思过,你倒好,不声不响跑去结婚,连个招呼都不打,厉害啊!”
邢烈也没解释什么:“结都结了怎么办。爸要是不急着走,先喝杯新媳妇茶吧。”
“你。”邢泽勋见儿子死猪不怕开水烫,气得差点没站起来。
邢烈说:“爸心脏不好,少发脾气。”
周素梅赶紧过来劝:“厂长,别动怒。您这次来得急,药都没带齐全,万一发作了,连药都没有。”
邢泽勋:……
这才勉强压下怒气,又拍板说:“你明天就跟我一起回江城!”
邢烈说:“我们俩行李太多了,一晚上收拾不完。”
邢泽勋见儿子的意思是还要带上白梨,脸色变了:“我的意思是你一个人跟我回去!谁让你把那些无关紧要的猫儿鸡儿鸭儿的都带回去?”
邢烈浓眉一蹙:“爸,她要是猫儿鸡儿鸭儿,那我是什么,你又是什么?”
邢泽勋站起来:“你……”
周素梅忍俊不禁,邢厂长这不是连自己都骂了吗?
又赶紧扶住邢泽勋劝:“算了,厂长。这么久了才和邢烈见面,父子俩有什么吵的,别置气。”
邢泽勋再次坐下去,口气却依旧坚定:“总之,你这次跟我一起回省城。”
“可以,不过她得跟我一起走。”邢烈也干脆利落,完全没有转圜余地。
邢泽勋冷笑:“好,我今晚就在这里等着,看你明天走不走。”
邢烈无所谓:“没事,您待几天都行。我这就给您收拾屋子。”
邢泽勋被儿子怼得没话说,却耗上了,吩咐周素梅:“周秘书,把我的行李拿进来!”
邢烈去收拾了两间房,给邢泽勋和周素眉落脚。
刚收拾好,邢泽勋拎着行李就冷冷进去了。
周素梅没法子,看一眼邢烈,先跟着进去,给厂长收拾东西。
白梨看一眼房间,望向邢烈:“烈哥,要不明天你先跟邢伯伯回省城吧。我不急,先留在这儿。”
邢烈斩钉截铁:“你要么跟我一起回去,要么我们一起留下来。”
既然领了证,她就是他的女人。夫妻俩哪有分居的道理?
她心里一动,又莫名有些隐隐的内疚感。
他这是真的把她当成了媳妇儿。
可她一直瞒着他,甚至说……骗了他。
她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从头到尾,就是抱着不单纯的目的接近他。
她本来觉得没什么,可现在,他对自己这么好,让她开始有点不安了。
他看她小脸挣扎的样子,只当她还是不敢和自己回省城,拉起她的手:“我爸妈都不是坏人。你去了城里,多住段日子就习惯了。”
白梨拉回神思:“可你爸爸并不接受我。而且,我没去省城生活过,也不习惯。”
“不习惯就去习惯,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
正在这时,周素梅从屋子里急匆匆出来了:“糟了,邢烈,厂长心脏不舒服。”
邢烈和白梨马上进了房间,果然,邢泽勋靠在床上,捂着左胸口,脸色不太好看,喘息加重了。
他年纪不轻了,这几年心脏不好,又是刚下飞机就赶来锦龙镇,舟车劳顿,本就没休息好,心脏病发了。
“药呢?吃过没?”邢烈二话不说问周素梅。
“刚吃了日常用药,可好像没有作用,这次来得匆忙,速效救心丸在国外已经吃完了,没来得及带新的过来。”周素梅焦急得很。
邢烈眉心沉下去,速效救心丸镇子上肯定没有,恐怕要去隔壁县城才买得到,吩咐:“你先开车去隔壁县城买药。”
周素梅马上扭头就冲了出去。
邢烈正要将父亲扛起来送去镇上的卫生院,却见邢泽勋稍一动作,喘息更剧烈,嘴唇也变成了紫色。
白梨忙阻止:“烈哥,先放邢伯伯靠着,他这会儿不能移动,你先去卫生院带医生来。”
邢烈没犹豫太久,快步先离开了。
白梨扶着邢泽勋半靠在床架上,给他腰下面垫了几个厚软的枕头,让他能舒服点儿。
邢泽勋呼吸顺畅了点儿,可仍是急促,脸色也还是乌紫。
白梨看他这样子,万一等不到周秘书买药回来就麻烦了,心一横,调头就去自己屋里拿了针灸袋过来。
袋子揭开,她拿出银针,用酒精消了毒。
邢泽勋虽然意识模糊,却还是看清楚了她的举动:
“你……想干什么。”
“我帮您针灸。”
“……不用,你别碰我。”邢泽勋根本不认为她一个年轻女同志懂针灸,想拒绝,这不是拿自己当试验品吗?
这一推,银针划过白梨的手腕,飞过一道血痕。
她没顾得上手腕上的划伤,不得不强行压住老厂长。
邢泽勋气若游丝,根本没力气推开。
“得罪了。”白梨趁他无力反抗,将他衣领上的扣子解开,又把左右两只手臂的袖子卷起来,然后在他的神门穴、少商穴、神阙穴和曲泽穴、内关穴等部位分别扎上针灸。
邢泽勋一开始还挣扎了几下,但后来实在没力气,又怕万一挣扎反倒伤了自己,只能任由这丫头去了。
不一会儿,他竟然觉得胸口没那么憋闷了,气好像回来了。
白梨看他严肃的眼神也回来了,松了口气,看来是没什么大碍了。
“邢伯伯,你要是哪里还不舒服,跟我说。”
邢泽勋盯着她,也不说话。
白梨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守着。
过了会儿,邢烈带着卫生院的医生护士来了。
医生拎着急救箱,一头的汗,一进来看见邢泽勋神清气爽,还回头看一眼邢烈:
“病人呢?”
不会是这人吧?
这哪里像是心脏病急性发作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