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垕并没有打扰孙程的思绪,他知道,孙程心中在挣扎。
到了这个地步,挣扎的已经不是自己生死,而是在进行另一种博弈。
他作为军中参将,家小定然会为质,此乃此时规则。
若战死,则家小会被善待。
若降,那就不一定了。
其他人说不定,但公孙度,绝对心狠手辣。
想想原河内太守李敏就可见一斑,仅仅只是不应征辟,就杀人父母族人。
王垕并没有等太久,环视一周后,孙程目光坚定下来。
“将军!若我降,可否善待这些将士?还有,此战,我等不予协助攻沓氏县城!”
王垕听到孙程之言,已知对方心理防线被击溃,所差者,不过一个承诺。
他不求这些将士能够与王垕嫡系同等待遇,只要他们能够活下去。
有时候,人总从自己视角,自己立场出发。
但殊不知,就算是敌人,有时也值得被尊敬。
就像此时的孙程。
王垕从他能获得数百将士以死相随,就明白此人平时为人绝对不差。
至少对自己人不差。
而他之所以向自己要承诺,实际上是怕报复。
不愿协助王后攻沓氏县城,这证明此人还有底线。
刚才这一战,他也杀死了不少王垕的嫡系兵马,从李达手下骑兵看他们的眼神就可以感知。
王垕自然能想到这些。
五百辽东精锐骑兵,已然是一股不错的力量,他必须要得到!
“孙程!本将敬你是条汉子,你这手臂恐怕已然不能冲锋陷阵,不过本将承诺,你等若降,此前之事,便为过去。所有将士,皆为我骠骑将军帐下之兵,无人能向你们展开报复,否则军法处置!本将承诺,也绝不会将你等作为炮灰使用!”
得到王垕承诺,孙程松了一口气。
“将军之言,自是可信,我愿降!”
孙程愿降,王垕脸色大喜,忙亲自去扶。
“快!李达!命人送孙将军回医官营!所有伤者,皆送医官营,不得有任何歧视对待,否则本将必军法处置!”
“喏!”
很快,交战双方伤员,哪怕是重伤者,皆被李达安排人送往医官营。
王垕见李达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还有不少将士抬着担架,心中知其想法。
“将军!末将营中阵亡三百零九人,伤近四百。”
王垕听到这数据,也叹了一声,随即道:
“加上重伤员,战损两成,的确有些高了。这还是在优势兵力情况之下。如此看来,辽东铁骑并非弱旅,能战胜高句丽,乌桓骑兵的辽东骑,远比我等想象中强大。你也无需灰心,毕竟将士们才训练不过半年多,能有此战绩,已然不错。”
通过登陆之后的三场小战,王垕也知道了,公孙度能称霸辽东,使百胡臣服是有道理的。
不过再如何,公孙度与自己相比,还是处于弱势。
因为对方没有水军。
此时的沓氏县城中,阳仪正加紧打造投石车。
“将军!孙程事败,被王垕骑兵围于城北五十里,已然降了!”
“怎会如此?孙程会降?”
“将军无需有疑,此乃探子亲眼所见,孙程被王垕亲自领兵射下马,领残兵已降!他会不会~~~”
“不会!孙程随我征战十余年,主公起兵之初便追随左右,我知其为人。”
阳仪不信孙程会来赚自己开城,但降了就是降了,这是事实。
“将军!如今我骑兵仅剩六千余,步卒能战者亦只有八千,兵马优势无存,恐不能主动出城迎战,只好死守,便是出城取石,亦有危险。不如命信使往襄平向主公求援。”
左右建议向公孙度求援,但阳仪却摇头道:“襄平路途遥远,便是主公派出援军,恐那时我城池已然陷落。为今之计,只能一边死守,一边请大公子来援,大公子自平郭县领兵相助,只需数日。”
平郭为辽东第二重镇,其地位仅次于公孙度治所襄平,距离沓氏县不过二百里,城池在半岛西岸,公孙康屯驻兵马于此。
于是阳仪立刻命人出城,往北去向公孙康求援。
王垕虽没有将沓氏县城团团围住,但却派了探子一直盯着,早有人将此事回报。
“将军!看来阳仪已然中计,末将请领陷阵营往北面山道伏击公孙康!”
原来王垕攻而不尽力,目的竟是为了围点打援,一次消灭掉真正的大鱼,公孙度长子公孙康!
高顺请命,王垕却并未立刻答应,而是对众人道:
“无需着急,此战需仔细谋划。公孙康南下,定经过沙河渡口浮桥,便选此地为伏击点。不过公孙康大军南下,必知会阳仪。我需一支兵马,这几日每日去与阳仪对峙,使其无法出城支援。诸位以为,哪支兵马更为合适?”
主簿诸葛瑾道:
“唯高将军陷阵营最为合适,陷阵营威震中原,河北闻之色变,若高将军陷阵营在沓氏县城,阳仪定不敢出城。”
所有人都知道高顺想去伏击公孙康,但实际上伏击之事,骑兵才最合适。
诸葛瑾将高顺捧起,自然是想让他舒服点,别争了。
王垕道:“高顺,本将亦觉得,若只以三千兵马震慑阳仪大军,放眼军中,似只有你陷阵营可做到,交于他人,我实放心不下。若是阳仪出城,与公孙康夹击我伏击兵马,此战恐前功尽弃,高顺,你自己觉得如何?”
高顺见王垕都这么说了,顿时有些果然如此之感。
而且这样算起来,好像沓氏县城倒是成了此战关键。
“将军放心,末将陷阵营在,将军后路必无问题!”
“好!有高顺在此,我后路无忧矣!自明日起至此战之前,陷阵营每日去城下对峙,让阳仪形成习惯,如此,则阳仪不会有所怀疑。牵招!李达!待平郭传来消息,你二人各领本部,随我埋伏于沙河渡口。”
“末将领命!”
最后,王垕看向陈力。
“陈力!你领陷阵预备营仍然紧守大营,我不在时,军情皆听高顺调度。”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