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怪物。
这是身上长着两张脸,四只手的孩子自记事起就明白的一个道理。
他曾经可能有母亲,那是脑海里恍惚中出现过的一个女人身影。但他太小了,只还隐约的记得女人时而厌恶时而痛哭的模样。
但女人走的太早了。
以至于他记事后并没有对“父母”一词产生过反应。
只是偶尔从墙壁上的小洞里看着那些有父母的小孩。
闻着鼻尖的铁锈味,
看着外面的花花草草,太阳和蓝天。
还有张扬的黑色家伙。
幻想着会不会有人来带走自己。
却只能躺在冰冷黏腻的地上,任由昏暗的光模糊视线,身体逐渐被谩骂和疼痛淹没…
……
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拿那种眼神看我?
我并没有做过坏事啊!
我能看到他们周围的黑色家伙并帮他们驱赶。
可在看到我的动作时,又会愤怒的喊我“怪物”然后惊恐的离开,又或是在生气时骂到“小畜生”。
而我愤怒的冲上前把他们推开,因为我知道那不是什么好话。
但可惜,我打不过他们…
“啪!”
“打死这个小畜生!还敢推我。奶奶的!今天不好好教训他让他知道什么地位!”
接下来无非是被推搡着摔在地上,然后是接踵而至的拳打脚踢和谩骂。
当然,偶尔会有“更有趣的玩法”会降临在身上。
身上火辣辣的疼…无论怎么反抗都只会迎来更狠的毒打。
……
周围是浓郁的铁锈味和食物腐烂的酸臭,
肚子里的灼烧感一阵一阵的袭来。
身上的道道伤口也火燎燎的刺痛。
但我好像没有太大感觉。
此刻,
就像是一团烂肉躺在污秽和鲜血上。
抬头看着天空上的月亮发呆。
真漂亮……
月光照在这个寂静的村庄,好像这里
——干净又美好。
……
刚开始他不懂,什么都没有做,他们为什么折磨他?
那时他太小了,不明白这个原因,只能作出微弱的反抗。
然后在他们灼人的目光中,对自己的脸和手臂略有所觉。
……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明白了
——他的诞生就是原罪!
恐怖的脸和多出来的手就像是罪孽和诅咒。
能看到那群家伙看不到的黑色怪物便是不详。
他们厌恶又恐惧。
为什么不杀了他?
呵,是内心深处的害怕吗。
意外的死亡,干旱的庄稼,又或是丢失的东西,都会成为虐待他发泄他们怒火的邀请函。
可又不敢杀死他。
像腐坏到糜烂的食物,心中仇恨会随着时间一点点增加,终于在某天达到了临界点而发生变化。
恶心的人只会放纵自己的罪恶,本性的劣根会让他们虐待弱者和异类。
真是令人恶心。
那么…
当自己比他们强大,强到不需要在意这些,强大到无拘无束。
这群家伙,就能成为他的玩物。
在意识到这一结论,他皮肉里的血液不可抑制的快速流动。潜伏已久的因子去侵蚀着正常的细胞,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主导地位,使其变质。
真可惜啊……
没有在当初杀死我,我可是一直在虎视眈眈啊。
……
再一次,
那群人气势汹汹的过来时,他看到了他们兴奋的神色,那是对接下来所发生的而期待。
但同样,这次他也很期待。
从他们惊诧的目光中在其中一人身上生生扯下来一块血淋淋的肉,而这种事,竟意外的会让他感到一种如电流般难言的快感蔓延至全身。
然后腥甜的血腥气充斥鼻尖,原来杀戮是如此美妙的感受。
可笑的杂碎!
他享受着肉块撕裂的景象,享受的大脑挑动神经所带来的快感。完全忽略了周围喷洒的血液和惊恐的呼喊。
虽然为没能带走一个人而感到可惜,但肉块上血液的黏腻似乎还在嘴里顺着喉咙流淌。
他在接下来和村民们交锋中受了太多伤。虽然对这些疼痛不在意,但流失过多的血液导致他眼前发黑,最终挣扎着不甘的在丛林里倒下。
他还没有杀死那些家伙……
在隐隐约约的声音里,他似乎听到什么细微声。与之而来的是在昏迷后,那股幽幽的香。
在朦胧中,脖颈处传来刺痛。像是冥冥之中有什么在指引,他鬼使神差的举起沉重的手,抓住了什么东西……
……
梦里,他似乎回到了躺在地上仰望天空的那个夜晚。
周围都雾蒙蒙的,地上的泥土变的黏腻,散发着一股腥气。渐渐有血水渗出,他在起来时踩到什么东西,仔细一看才发现是皑皑的白骨。
有一瓣樱花落下,他正好抬头,便看到了一轮巨大的圆月。
干净的澄澈,月光温凉的照在身上。
一低头,周围又恢复成了清浅的草地。
月光还在,但眼前的一切画面却变的模糊不清……
再睁开眼,他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竹屋里。屋子外的竹叶透过窗户哗哗作响,而屋内只有清浅的呼吸声和淡淡幽香。
过于温暖宁静的氛围使他有些恍惚,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屋内还有另一个人。
下意识的戾气升腾直冲那人,而她皱眉后睁开眼坐了起来。
那是怎样一个人……
至少在此之前,他从未见过这种独特气质的人。
少女懒散又平静,长的极为好看,但却不具锋利性。她的眼波流转,澄澈的倒映着自己。就如同她周身的气质,像平静的水面,像清扬的微风,
也像…那晚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