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宁郡王匍匐在地,涕泗横流,那番情词恳切却又厚颜至极的乞饶之语,令周遭将士皆瞠目结舌,倒吸一口凉气。
堂堂郡王,生死之际竟这般摇尾乞怜,全无半分尊严,实在令人齿冷。
人鱼公主心下恻然,鱼尾轻摆,缓缓飞至西宁郡王身前,将其护在身后。
她眼眸中满是纠结与不忍,往昔的柔情蜜意与此刻的生死危机在心底激烈碰撞。
战场之上,柳樯面色阴沉如墨,寒声下令:
“将火炮对准那海妖,开炮!
我就不信,一个小小海妖,能扛得住我大周火器的威力!”
军令如山,士兵们虽被眼前荒诞景象惊得恍惚,多年严苛训练的本能仍驱使他们迅速行动。
几门火炮很快转向人鱼公主,黑洞洞的炮口好似择人而噬的猛兽,随时准备将她吞噬。
就在炮手即将点火发射的千钧一发之际,变故陡生。
人鱼公主原本满含哀求与温柔的双眸瞬间变得冰冷刺骨,寒意似能将汹涌海水冻结。
“渣男!”
她猛地转头,死死盯着身后仍在声泪俱下的西宁郡王,眼中曾经炽热的爱意刹那间化为无尽的厌恶与决绝。
“大周皇帝所言极是,你这薄情之人,便是个彻头彻尾的负心汉!”
人鱼公主咬牙切齿,一字一句仿若从牙缝中挤出。
“生死攸关之时,你非但未曾想与我并肩,竟妄图用花言巧语哄我替你送死。
我真是猪油蒙了心,被你这等无情无义之徒蒙骗,为你做下诸多伤天害理之事。
你哪里是真心悔过,不过是贪生怕死罢了!”
话音未落,她玉手一扬,晶莹剔透的冰剑瞬间凝聚,寒光一闪,直直刺进西宁郡王的胸口。
鲜血如泉涌般喷出,西宁郡王瞪大了双眼。
变成冰人的西宁郡王脸上还残留着未消散的惊恐与难以置信,缓缓向后倒去。
人鱼公主瞧也不瞧摔成碎渣的尸体,潇洒转身,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雕塑,感激道:
“药神,多谢你让我看清这负心汉的真面目。
若不是你用溯源香揭露他的过往,我至今都不知当年与他的邂逅竟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阴谋。”
雕塑微微晃动,传出贾环笑呵呵的声音:
“我以溯源香换你的迷引香,不过是公平交易,无需客气。
只是这些年你助他为恶,害了不少人,往后可得将功补过。”
人鱼公主满脸愧疚,心虚地点点头,乖巧应道:
“我明白了,往后大周的官船出海,我定会一路护持,保他们平安。
若遇上海盗或是风浪险阻,我定当全力相助。”
言罢,她身形一闪,化作一道蓝光,如流星般没入深海之中,只在海面上留下层层荡漾的涟漪,渐渐消散。
时光流转,玉门关的捷报快马加鞭传回京师。
此时,御书房内龙涎香袅袅升腾,似薄纱般弥漫在整个空间。
一阵穿堂风轻轻拂过,将明黄帷幔掀起一角。
鎏金蟠龙烛台上,二十八支明烛熊熊燃烧,将御案照得亮如白昼。
年初刚被封为皇贵妃的探春,正慵懒地坐在贾环腿上,美目紧紧盯着案桌上那封捷报,眼中满是期待与好奇。
探春虽常年深居内宫,却对朝堂战事有着浓厚的兴趣,心系家国大事。
见贾环一门心思都在解自己的鸾凤扣上,探春终是按捺不住,探身拿起捷报。
她逐字逐句细细研读,看到上面关于新式火器战损比的记载时,眼眸瞬间亮如星辰,不禁脱口而出:
“好厉害的火器!往昔只道我朝兵强马壮便能震慑四方。
却没想到这小小的火器竟有如此神效,以极小的折损换来这般辉煌大捷,当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她微微蹙起秀眉,纤细的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敲击着捷报,若有所思地继续说道:
“想来此前与真真国的那一战,反倒成了我朝崛起的契机。
父亲与诸多工匠们日夜钻研、废寝忘食,终于结出这般累累硕果,实乃大周之幸。
这火器既能在边关立下如此奇功,往后定要大力发展,保我大周疆土永固,万邦来朝!”
贾环终于解开了那碍眼的鸾凤扣,环住佳人腰肢的手猛地一紧,心满意足地笑道:
“北城那些工业园、纺织厂,这些年的大半税收都进了先皇的内帑,其中的大头又都投入到了这火器营的开发与改良中,能有如今这般战果,倒也不足为奇。”
贾环将头埋在探春颈间,深吸一口她发间的香气,接着道:
“本来还想着拿这次的叛军试试新火器有哪些不足,没想到西宁郡王那狗娘养的这么不经打,几炮下去就把他的人马打得七零八落。
哼,区区五万不到的乌合之众,也敢号称二十万,幸亏没派我的玄武营去,不然路费都赚不回来。”
探春连忙伸出纤手,轻轻捂住贾环的嘴,有些无奈地嗔怪道:
“陛下如今贵为天子,一言一行皆关乎天下,怎能如此口无遮拦?
这话要是传出去,岂不有损皇家威严。”
贾环轻轻拉下她的手,又挑起她的下巴,故作不悦道:
“大胆,你这是在教朕做事?”
在鎏金蟠龙烛台摇曳的阴影里,探春的鎏金点翠步摇轻轻擦过贾环的冕旒,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她葱白般的指尖轻轻抚过皇帝领口五爪金龙的暗纹,忽然将捷报拍在他胸口,娇声道:
“陛下好大的龙威,吓得臣妾心肝儿都颤了。
可臣妾一心为陛下着想,盼着陛下时刻以江山社稷为重,言语间自然就多了几分关切,还望陛下莫要怪罪。”
贾环扣住她的手腕,往御案上一压,羊脂玉镇纸硌得奏折沙沙作响。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他眼中跳跃着烛火,拇指轻轻摩挲着她腕间跳动的脉搏。
“今儿就叫你知道什么叫做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探春忽然抬膝顶开他腰间玉带,趁他吃痛时,动作敏捷地翻身跨坐在御案上。
湘裙扫落几本朝中重臣请辞的折子,上面都被贾环批了一个大大的朱红色“准”字。
“正有件事要向陛下请示。”
探春指尖轻轻勾开贾环的十二章纹衮服,目光灼灼地盯着贾环,声音虽轻柔,却透着不容小觑的坚定。
“陛下,如今先皇的妃嫔大多已妥善安置,只是这贤德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