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止一些人特意绕了路,要来清县看望程止相熟的县令。
“三叔父不是说清县是最热闹繁华之地?怎的如此景象……”少商不禁疑惑。
程止望着远处城门紧闭,心中不安。
“情形不对。夫人,你和嫋嫋速回车上,径直去往骅县。
我独自去看看情况,若有什么,行动也方便。”
他自然知道桑氏不放心,只是必须如此。
程止只带着一个仆从,二人骑了马。
“楼公子,夫人和少商就交给你了。”
楼垚拱手,“程大人放心,楼垚定以性命相护。”
……
……
少商坐在车上,心中反而有些不定,“三叔母若不放心,不如我们折返回去?
我阿父说过,三叔父从小吉人有天相,运气好得不得了,而我自出生就霉运缠身……所以嫋嫋觉得,或许跟着三叔父,更安全些。”
“哪有这样说自己的。”桑氏拉着她的手,心中复杂。
“少商不用怕,圣上銮驾刚从此处经过,羽林虎贲大军随行,崔凌二将军也在。
即便是有些零散盗匪,也是不敢进犯的。”
楼垚的声音自外传来,“而且,我答应了陈大人,不惜性命,也要送你们去骅县的。”
马车忽然停住。
“阿妙!”
前面喊阿妙过去。
少商有些疑惑,阿妙就是先前唱歌那个武婢。
她和其他武婢不太一样,一直在少商边上跟着,是萧母专门给她选的。
阿妙看着地上印记,神情严肃,“这是军中所用铁掌马蹄印记。”
少商也下车过来,她看着眼前小路,两边竹林静谧。
无任何杂声,只竹叶悠悠飘下。
“不好,符登,绕路行。”少商预感强烈。
“咻——”箭矢破空而来,瞬间打破寂静!
众武婢家丁纷纷拔剑抵挡,少商赶忙退后。
对面十几人身着黑衣,后背箭矢,蒙着脸,来者不善。
群箭如雨水般射来。
杂乱之间,一支箭射碎马绳,马受惊,嘶鸣跃起!
马车一下子侧翻过去,少商和楼垚忙去救人。
“三夫人!”
“三叔母!”
桑氏撞到了头,流了不少血,此时半晕着。
他们扶着桑氏,顺势在车后躲避。
刚才射完箭,那些黑衣人又拔了刀剑出来,两边杀在一起。
许久,阿妙来报,“女公子,都解决了。”
少商看着一地的尸首,怔怔点头。
“少商,我从家中带了伤药,可要给程季夫人用一下?”楼垚问道。
少商猛地回过神。
三叔父不在,三叔母受伤,她必须冷静下来。
“不可,此地不宜久留,我担心这只是贼匪的一小队罢了,之后会有大批人马跟来。”
她冷静分析道,“此地空旷,我们若留在此,定会腹背受敌!
楼公子!我记得你说过有你大兄所绘的地形图,可否给我看看?”
楼垚忙从自己马上取了图卷出来。
“好,楼公子,敌众我寡,可否请你去附近郡守求救?”
“好。”楼垚转身便去。
他又猛地转回来,“不行,我怎能留你一个人在此,我答应了程大人,以性命相护,就算是死,我也只想和你死在一起”
“谁说要死了,我可不想死!楼公子骑术比我好,才命你去搬救兵。”
少商面容坚决,“一句话,去还是不去!”
“我去!只是你万事小心,一定等我回来!”
楼垚上马飞奔而去。
程少商令众人扔下财物,所有人都上了车马,她骑马在前带领,向着地图上的猎屋奔去。
少商骑马飞驰,不知前路如何。
她只心中庆幸,自己之前和崔琢学的半生不熟的骑马,现在一紧张,倒顺利起来。
————————
文帝冷呵道,
“好一个樊昌!”
骅县刚传了情报出来,樊昌围了骅县,程老县令带人死守,拼死才跑出人报信。
“陛下,我带人前去!”
崔琢听了报才知道,不是蛰伏,是设伏。
这樊昌,她必亲手擒了他!
“陛下,子晟愿同往。”凌不疑也拱手道。
崔琢皱眉,“不可,需得有人在此保护陛下……”
“不用,不用,你们同去。”文帝忙道。
“我在大营里安全的很,你二人一起也有个照应。
就这样,快去快回,莫要受伤!”
……
程老县令昨夜带人迎敌,消息经各种险阻波折,到了现在,天已经蒙蒙发亮。
崔琢最恨内贼,樊昌此时在她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她骑着乌夜冲锋在前,白羽军整齐无声的随在她后面,整支队伍,简直像雾山中的鬼影。
凌不疑带着黑甲卫紧跟在后面。
还真是难得有给她垫后的机会。
——————————
骅县城外,经一夜苦战,早已血流成河。
今天天雾蒙蒙的,清晨就下了小雨。
樊昌便是在这样清新明丽的时候,撞开了城门。
“杀——”
贼兵入城。
……
……
骅县本只是个寻常地方,虽还算富足,却无多少兵马驻扎。
程老县令昨夜已是破釜沉舟,才守了一夜。
如今兵士都鲜血淋漓的躺在城外,城中不过些百姓人家。
现如今,樊昌众人在城里还真是一往无前,无所不利。
……
一个贼兵正欲再杀人,忽觉后腰一痛。
他瞪着眼睛扭头,是个黄毛小丫头。
“小畜生!”他怒骂一声,还想杀他。
他刚抬起脚,女孩下意识闭眼,却听一声清脆的声响。
噗哧——
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直穿那贼兵侧脖颈。
女孩刚睁开眼,一下子落入一个有些凉的怀抱。
“棠梨,照顾好她!”
很快她被交到另一个身穿银甲的阿姊手里。
她抬头去看,只看到飘荡扬起的洁白披风。
……
崔琢远远在城外,便看见此间惨状。
她带白羽军飞驰冲入,樊昌很快不敌,带着亲随逃跑了。
崔琢虽原本打算亲手抓他,可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
至于樊昌。
凌不疑可还跟在后面呢。
……
等凌不疑抓了送上门来的樊昌一行,再入了骅县,便看到如此景象。
地上的血水横流,残屋败瓦满地,随处可见被打砸的家具,散落在地的财物。
百姓们一边拿草席卷了自家的尸首,一边痛哭哀嚎。
“怪不得把樊昌放到我那,你在忙这些。”
他走到崔琢身边,语气和这雨雾一样轻。
垂下的眸子只盯着那染了半红的披风。
还在滴血。
“是,贼兵尸体我让人统一扔一起,没事的话就可以烧了。?城外守兵和老县令的遗骸已经收敛,准备统一掩埋。至于那些百姓尸体,他们现在正伤心,得再晚一些。
我安排人下去统计伤亡损失了,幸好白羽军中医护兵不少,暂时稳住了情况……”
崔琢一项项说着,与其说回答凌不疑,更像是她自己在细数还有什么遗漏。
“对了”她突然转过来,
“程老太守让孙女留下了骅县的令印,说要交给来赴任的县丞,他现在何处?”
阿起见将军没说话,忙回道,
“即将到任的县丞是程始将军的三弟程止,此次还有程家四娘子随行,按理说他们早该到了……”
“少商?”
程家可只有一个四娘子。
崔琢当下就要上马。
凌不疑一把拉住她手腕。
“你做的够多了,我去。”
不等回答,他骑马领着黑甲卫匆匆而去。
“杜梨!”崔琢来不及说其他,“你带几个人,速去跟上凌将军!”
“是!”
杜梨除了负责崔琢服饰打扮,医术也极为高明,在白羽军中,也负责带领众多医护兵。
崔琢看着黑白色影子渐远,心中暗暗祈祷。
少商,你可千万别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