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虽然是这么问,但是,他的眼睛却是看向李文贵的。
很显然,在他看来,应该是李文贵想出来的。
果然,陈景行听到他的话之后,很坦然地回答道:“这是贤侄想出来的!”
得到确认,张居正的眼神中带着好奇,看着李文贵问道:“你应该没有做过买卖,何以能想出一套如此详细的合伙做买卖的规则?”
大明朝的有钱人很多,大部分都能自己做买卖,不需要合伙;但是,也有一些买卖,不是有钱就可以自己做的,往往各种原因,需要几家合伙来做!
但是,合伙做买卖,自然远比自己做买卖的麻烦事要多。
有关买卖方面的诉讼案件,大都就是这种合伙买卖的纠纷。
张居正通过李文贵这个股权凭证就看出,李文贵想出来的这一套法子,能解决合伙做买卖的不少问题!
说真的,他都没想到过用这种方式来规范合伙买卖方面的事情。因此,他就很惊讶了,李文贵是怎么想出来的?
听到这话,李文贵就搬出他之前忽悠人的那一套,就听他对张居正说道:“我每天晚上都会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或者梦见去了匪夷所思的地方,或者梦见自己做一些从未做过的事情。我也查过,就好像有点像南柯一梦的那种。醒过来之后,有的时候还能记得梦境!”
张居正听到这个解释,不由得哑然。这个答案,是他没想到的。
此时,就听李文贵继续在说道:“就这个合伙做买卖的事情,我还梦到,如果做买卖还需要更多的钱,但是东家又拿不出来时,就可以卖这个股权凭证出去,就相当于是有新东家带着钱一起来做买卖了。从道理上来说,只要有需要,可以一直扩大东家的数量,但是规则还是以股权为依据。”
“换句话说,这个股权是可以买卖的。因为要官府背书,因此,每次过户的时候,官府也可以收点税……”
李文贵之所以要说这些,他是想让股权买卖这个,正规化,如此才能得到官府最大的保护。
不管什么事情,只有利益,才能捆绑。给官府收税的好处,其实就是把官府也拉到了股权里面。
裕王听着他的话,还没什么感觉,但是张居正却立刻联想到了什么,等李文贵说完之后,他便立刻说道:“如果官府有专门的衙门做这个事情,让所有合伙做买卖的,都能如此来的话,那朝廷就会多一笔收入了!”
李文贵听了,先是点点头,然后便又严肃地说道:“不过官府既然要收税,那也要有义务,比如,提供一个专门的股权买卖的地方,并且可以买卖股权的那些生意,必须要核实是否这样。如此就能防止有些人为了骗别人买他们一文不值的股权而编故事,欺骗别人说他们的生意可以赚很多钱!”
张居正听到他的话,不由得愣了下,这又是他没想到的,便立刻问起有关的细节来。
大明中后期,经济繁荣,特别是江南一带,更是如此。合伙做买卖的事情,远比其他地方要多。
张居正虽然是湖广人,但是他对于大明朝的基本情况,都是有过了解的。特别是他曾请了三年病假去游山玩水,体察民间疾苦,更是知道了很多。
如果按照李文贵所说这么做的话,其他地方不知道,江南那边,是肯定可以这么干,朝廷也能收到不少钱!
裕王对于他们在聊的内容,却显得兴致缺缺,多是在看手中的股权凭证,脸上都是笑容。
但是,张居正却是非常感兴趣,聊得很投入。
在原本的历史上,张居正在万历年间的革新,就有鼓励民间开采矿产、经营贸易,并提出了“厚农资商,厚商利农”的经济主张。
他认为,农业和商业是相互依存、相互促进的。商业的发展可以为农业提供更多的市场和资源,而农业的发展也可以为商业提供更多的原材料和劳动力。
他的这种认知,是以前的大明统治者所没有的,把商业提升到了一个很高的高度。
甚至他还非常注重对外贸易,比如在北方,与草原部族和解互市,结束了双方多年的战事,开放了边贸。
而在南方,他准许广州举办一年两次的“交易会”,这类似于后世的广交会,对推动明朝的对外贸易与商业发展具有重要作用。
如此种种,都说明张居正对于商业的重视,远比其他当权者要更重视。
不过此时,还是嘉靖末年,张居正对于商业的认知,并没有完全成熟,只是有这么一个认知而已。
所以,当他听到李文贵关于商业上的这些操作时,他就很有惊艳的感觉,能极大地补充他对商业的认知,兴趣自然就非常高了。
甚至不是这股权做法,还包括陈景行之前描述书铺的运行模式时,他也都察觉出,这是一种新的做买卖法子,也让他有种惊艳的感觉。
大殿内,就出现了奇怪的一幕。
大殿的主人裕王,还有他的丈人陈景行,包括其他人等,都是或认真,或开小差地听着。
而张居正和一个少年郎,却在这侃侃而谈,似乎聊得非常投机,犹如忘年交一般。
等到后来,裕王从白得了一年两万两的喜悦中恢复过来之后,他看到李文贵竟然和他认为有大本事的张居正谈得如此有来有往,就非常诧异了。
就见他不时打量李文贵,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聊了一阵之后,终于听到张居正有些感慨地说道:“你说的这些,到底是好是坏,还得再看看!”
李文贵听了,也是谦虚地说道:“我和伯父这也是摸着石头过河而已,是骡子是马,确实需要溜溜才能知道!”
看到他们终于聊完了,裕王便笑着说道:“时辰不早了,该用午膳了!张师傅,岳丈,文贵,就一起用午膳吧?”
这是他第一次邀请陈景行和李文贵,以前的时候,他都不操心这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