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一起祭拜了之后,站在了尹秋白身后,明萧义抿了抿嘴唇,到底什么都没有说,尹家家主更迭,是以上一任家主身死为代价的,这件事明萧义就算不知道,也能从明家留下的书籍中猜到大概。
苏雪明和韩凝睇对望一眼,和明萧义一样,保持着沉默。
“秋白,你别这样。”萧明礼看着尹秋白有些颓废的样子到底还是不忍心,率先打破沉默。
尹秋白也不管,只是跪在那里语气淡淡的回萧明礼,“明礼,你知道吗?当初姑姑和皇帝姑父走的时候,殿下那个样子我一点都没有办法理解,我还曾经在心里看不起她。”
尹秋白嘴角扯起一抹笑,“我不知道殿下明明是那么容易心软的人,为什么能成为皇太女,为什么能扛着北凉往前走,现在我知道了……
她已经足够坚强了,明礼,我以为我能想明白的,我以为只要我的理由足够充分,看着爷爷离开的时候我就不会难受了,可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尹秋白跪在尹天问的棺椁面前,终于哭了出来,泣不成声。
没有人看到,一扇门后,端木殷洛仰着头听着尹秋白说的每一句话,凌彦诚站在端木殷洛身边也不敢离开,只能紧紧跟着端木殷洛。
比起尹秋白,他更担心端木殷洛,尹秋白只要能哭出来就证明尹秋白已经慢慢看开,恢复了感情感知的能力。
而这个时候都没有落泪的端木殷洛,才更容易出事,凌彦诚不知道怎么劝端木殷洛,只能陪在端木殷洛身边。
把所有情绪都憋在心里的人,才更容易过激。
后面几天,不管端木殷洛去哪儿,凌彦诚都寸步不离的跟着,端木殷洛上朝,他也上朝,端木殷洛用膳,他也用膳,端木殷洛进宫批奏折,凌彦诚就用借口留在御书房。
就连端木殷怀看凌彦诚的目光都有些奇怪,凌彦诚也不理会,依旧做着自己的事情。
直到有一天晚上,春秋点上了蜡烛,端木殷洛闭着眼睛稍稍直了直自己的腰。
“阿姊,后面还是我来吧。”端木殷怀看着端木殷洛的动作,眼底有些心疼。
端木殷洛笑了笑,“没事,你慢慢接手,再说,我后面出兵,你还怕没时间批这些吗?”
端木殷怀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后知后觉的皱起眉头,他怎么忘了这回事了?
“阿姊,”想归想,端木殷怀还是朝着端木殷洛弯了弯眉眼,“我就是不想你太累。”
“阿姊知道,说起来,明礼带回来的有关徐水这一次赈灾的事情你看了吗?”
“看了。”
“什么感想?”
“嗯,就,”端木殷怀顿了一下才回答,“一方面是尹家的人去的比较及时,让疫病发生的可能性降到了最小,另外一方面,萧大人和凌彦诚的反应和指挥也确实出色,少了很多可能发生的暴乱。
军人的反应也很快,我们这一次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应该基本上稳定下来了。”
说完之后,端木殷怀看向了端木殷洛,端木殷洛笑了笑,有些事情不能说的太明显,但也大差不差了。
“这一次发现的罂粟呢?对此你怎么看的?”
“严打。”少年的声音没有太大的波澜,但是凌彦诚却听出了其中隐含的坚决,和端木殷洛一样,对罂粟的零容忍。
凌彦诚本来是不理解的,他和萧明礼一起去的徐水,但是萧明礼去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是自己一个人去的,在听到萧明礼汇报完之后,凌彦诚就大概猜到了,大概是场景会有多悲惨,才没有让他一起。
所以他后来特意去看过萧明礼写给端木殷洛的奏折,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很简短,却无端让人感受到了悲凉。
端木殷洛挑了挑眉,看着凌彦诚和端木殷怀的目光相撞,“看来我以后可以闲下来了?”
“阿姊本来就可以。”端木殷洛看着端木殷洛,这个从小在他心里扎根的想法,从来不曾变过。
凌彦诚也跟着点点头,“嗯。”
端木殷洛却笑了笑,没有说话,自古以来,那些被誉为千古第一人的,无论是谁,最初都没有什么好名声。
因为他们走的太快,站到了人们所不能理解的高度,自然也要承受无人看到的孤独和漫天的误解。
端木殷洛不想他们去承受这些,她比他们所有人都更清楚自己所要承受的骂名,就连秦始皇这样的千古一帝,都被误解了整整两千多年,更何况是她这样无法与始皇帝比肩的人?
他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那些盛名自然会落在他们身上,所以这千古骂名就让她来背吧。
“阿姊?”
端木殷怀不喜欢端木殷洛有些悠远的眼神,也就开口打断了端木殷洛的思绪,端木殷洛回过神来,冲着端木殷怀笑了笑,“行了,今天差不多就到这里吧,我们先回去了。”
“好,阿姊回去的路上小心。”
“嗯。”
端木殷洛带着凌彦诚走了出去,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看到窗户上的人影又回去看书,端木殷洛就像之前做过的千百次一样,转身离开。
“不心疼吗?”
“心疼,但他是皇帝。”
端木殷洛再心疼,也不能替一直替他做这些,所以他越快成熟起来越好。
凌彦诚就这样一路跟在端木殷洛身后,直到到了长公主府门口才重新开口,“所以,我们几个又是为什么?”
为什么帮助我们找到了人生的目标?为什么最近帮他们所有人安排了后面的计划?又是为什么,明知道自己这一次不会有事,却把他们的后路全部安排好了?
“……”端木殷洛难得有些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看着才十二岁就快和自己一样高的凌彦诚,最后还是开了口,“不为什么,多学点东西不好吗?”
“若是你出事,他们都会撑不住的。”端木殷洛已经朝前面走了,听到这句话才停了下来,没有回头,却笑了一下,知道对方猜到了自己的打算,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不,他们能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