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书来说的很是详尽,争取一个细节也不落下。
其实事情的起因他也不明白,他只是想尽可能的把自己所经历的事情全部说出来。
毕竟这找上他的时候突然的有点匪夷所思,他深怕周子安不相信他的话,即时就要对他用刑。
周子安也不嫌他啰嗦,反正孩子找到就已经解决了皇上的心头大石,剩下的事情虽然也很重要,却不急在一时。
周子安没有催促,他知道吴书来是在努力的回忆,力图事无巨细。一个人是在编故事还是在说实话,周子安还是能看出来的。
吴书来按照从康管事找上他开始的时间线,讲了大约一个时辰,有用没用的凡是他觉得对方想知道的,全都说了一遍。
康管事找他说是吴老爷的意思。
按康管事的话说,京城有位厉害人物想做件大事,可这件大事很是费些银钱。
这厉害人物虽也有不少银钱,也有吴家资助,可还是杯水车薪。
这样就需要很多经商的富户一起资助。可这事得隐秘,怕这些商户嘴不严,就不能告知实情。
在不知道实情的情况下,想从生意人手中拿银子就很是困难。
于是这位厉害人物就需要这些有用之人的孩子作为人质。
这样做的好处,不只是可以在需要时伸手拿钱,好好培养这些孩子,给这些孩子洗脑,等孩子大些将他们放回家中,再扶持他们做当家人,相当于这些人家以后就全是厉害人物做大事的拥趸。
康管事许了重利,吴书来确实动心。
想到自己不只可以脱了奴籍,甚至跻身官职有着数不尽的银钱就满心激动。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不能拒绝。
康管事已经对自己说了这许多,也是将自己绑上贼船的意思,如果自己不答应,知道吴老爷秘密的自己只怕不能活着走出吴府大门。
自己一个下人,死了也没人管,吴府只需说自己突发恶疾,只怕吴枸还得送上赔礼,只因自家的下人给吴府添了晦气。
所以吴书来没有多挣扎便一脸欣喜的应了下来,并保证自己一定好好做,并且守口如瓶。
宅子中的地下室是康管事安排人来挖的,但怕经常有外人进出惹人怀疑,看管和照顾孩子的人确实是吴书来从他了解的下人中选出的。
孩子是康管事安排人趁夜送来的,每次也确实是不同的人,至于孩子的来处,吴书来也确实不知道,也不敢打听。
至于看管孩子的具体办法,也是康管事要求,康管事还说再等几个孩子,到时候安排两个夫子来统一教孩子。
其中一个应该是富商家中的孩子,到了吴宅没几天就开始生病。吴书来找了大夫给其医治,却还是没能救回。
每次送来孩子的人,都是将孩子送到就走,从不与吴书来说话,吴书来不知道这些人都了解多少,也不敢与这些人商讨事情。
而康管事平时并不主动与吴书来接触,每次有消息要通知都是派人给吴书来传信,还要吴书来看完后当着传信之人的面将书信烧完才离开。
其中一个孩子病死的事情,吴书来不敢上报,见康管事没有主动询问这些孩子的情况,就自己趁夜将孩子埋在郊外的一个山上。
这事他连自己院中帮忙的下人们都没有说,自己挖的坑,一个人将尸体处理好了。
见吴书来停下,似乎是说完了,周子安点了点头,询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只和吴府的康管事接触过,并没有直接和吴老爷见过面?”
吴书来想了想,“是的。小的身份地位,哪配让吴老爷亲自接见,康管事与我说话就已经是很看得起小的了。不过康管事是吴老爷身边最得力之人,吴老爷的所有吩咐都通过康管事,很多事情甚至康管事就能当家。且康管事一开始就明言,他这就是吴老爷的意思。”
周子安又问:“那你家吴大人知道这件事吗?”
吴书来咽了咽口水,似乎是说了太久有些口干舌燥。可是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并不敢开口要水。
“小的也询问过康管事,这事我家大人是否知道。康管事说主子之间自然由主子们沟通,吴老爷会亲自跟我家大人商议。且康管事说,咱们这些下人就是要替主子分忧的,哪怕主子知道的事情,主子不提,咱们下人就应当知趣一些,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就当做主子不知道。”
“且打康管事找上小的过后这几年,我家大人都并没有回京,小的也没有书信询问过。这事小的确实不敢主动询问,且小的手底下没有信得过能出远门的人,书信不隐秘,也没法询问。所以我家大人是否知道此事,小的确实不知道。”
周子安想了想,去年年节之前江南盐政司的正使方大人还回京述职,吴枸却没有跟着回来,方大人带着进京的好像是副使刘大人。
不知道是吴枸有其他事情,还是明知道自己宅中的隐秘想摘清自己。
“那你知道康管事口中的厉害之人是谁吗?”
听周子安这么问,吴书来脸上的肉抽了一下。
他咬了咬牙,反正已经说了这许多,也不隐瞒,“小的不知,康管事也没有说明。但小的经常琢磨,和吴老爷走的近,又能算的上这京城权势滔天的厉害人物,应该是定安侯府。这只是小的瞎猜,做不得准的。”
周子安并不意外,当事情牵扯上吴青霄时,他就预感到和自己的便宜爹应该能扯上点关系。
周子安笑眯眯的问:“那你知道这人想做的大事是什么吗?”
吴书来闻言浑身抖了抖,努力稳着身子,颤着声音:“小的不知。”
其实吴书来与康管事接触开始,就经常琢磨此事。
他大概猜到幕后之人应该就是定安侯,或者还有别的侯府也参与。既然是定安侯想做的大事,又需要这许多银钱,很难不想到是怎样的事情。
每每想到知道,他是既兴奋又害怕,想到自己能参与此事,他就激动的发抖。
可是他只能自己半夜一个人想想,他是真不敢知道,也不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