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并没有过多停留在胎记上,只当是个不起眼的巧合,反倒是梁穆这个人,被严苓主动提起,却是这些天不常见的。
莫爱一直有感觉,严苓这次叫她来住,多少是心里有了不痛快。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是只纸老虎。
外表生人勿近、刀枪不入,内里脆弱易碎,敏感警惕似猫。
莫爱没放过这次好机会,追问她:“你和梁穆现在怎样?”
严苓一瞬皱了眉,唇角打起颤。
“他跟我说,想跟我试试,我拒绝了。”
莫爱扯过她想要别开的身子,问:“试试是什么意思?”
“哎~”
严苓既不想提这事,又觉得不说出来,心口的愤懑委屈憋得太难受。
“他原话是,既然我们都不能恢复朋友的状态,那不如就试试吧。”
不用多说,莫爱已经明白,他们那一夜,对梁穆来说是个妥妥的意外,但在严苓这儿,可能有些她自己都未意识到的情感已然萌生。
“我又不是这点事情玩不起,”严苓嗤笑一声,扒了扒披肩的黑直长发,眼神飘向别处,颤着的手指还是暴露了她的狼狈,“没有心,谁稀罕跟他试试。”
“苓苓………”
莫爱劝慰不住,还是看她的眼泪掉了下来。
她立即抱住了她,没管自己身上只裹着浴巾,头发湿着洇了她一身水。
“你拒绝了他,然后呢?他什么反应?”
严苓抽了抽鼻子,放开莫爱,给她去拿睡衣,顺便自己也换了一件。
“还能有什么反应,他说,不试就算了,该怎么样怎么样吧,他还给我摆脸,第二天就转换目标,该撩撩,该睡睡,老样子。”
“第二天就撩别人了?”莫爱套上一条白色棉质睡裙,和严苓一起躺床上,“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到了,不只我,你家程景行也看到了。就上周,我和他一起去了一个商务宴,遇到了梁穆和他妹妹。”
严苓说起那天的情况还是很唏嘘。
来的都是资方的合作伙伴,多是商务应酬。
严苓知道自己被请来就是个点缀,反正可以拉着程景行逗闷子,她也无所谓。
梁穆兄妹可就不一样,梁沐沐已独立运作基金,算是上了资方的牌桌子,有了话语权。
梁穆也在年后被梁茗贻逼着去梁氏旗下的投行上班,崭露头角,如冉冉升起的新星。
酒宴过半,男女三三两两聚堆聊天。
程景行应对这种场合虽游刃有余,但实在是兴趣缺缺,而且梁沐沐一直有意将目光投过来,他索性去露台抽烟。
严苓没找着他,场地逡巡两圈,看到梁穆主动在与一个女孩搭讪。
那女孩严苓认识,是一家双刊杂志社的副总编,叫关晓柠,媒体界出名的知性大美女,晴底白纱的旗袍穿身上,颇有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清丽。
她曾邀请严苓去拍杂志封面,当时档期排不开,严苓婉拒了她的邀请。
看到梁穆与她交换了联系方式,插兜前倾的动作,已透露他的殷切温和,想要给人留下好印象。
这熟悉的肢体动作,看得严苓心口空落一片,寂寥如冷风打着转地往心缝里灌。
她愤愤然去了露台透气,一抹红裙配暗夜孤月,眼中到底是露了怯,盛了水光,明明这人昨天还信誓旦旦要与她“试试”,何种感情不需要过度,可以第二天恍若来生,直接开启下一段。
现在这股难以言明的愤恨反衬出了她一直不想承认的那点动心。
真想与他较一会真,但一夜情不就是这样,谁较真,谁就输了。
一根烟递过来,程景行于露台空旷处现身,唇间夹着烟,对严苓说:“看你好像很需要。”
烟是戒了多年的,严苓这一刻却想也没想地接下了。
程景行适时帮她点了火,回望会场里,梁穆与佳人言笑晏晏,大致也猜到了是什么情况。
严苓撇嘴说:“你的烟好凉。”
“不喜欢别抽。”
严苓深吸了一口,心都凉了。
此时想起那口烟,严苓觉得挺令她清醒的。
不适合自己的烟,再喜欢,都心凉。
“我可能只适合搞钱吧,桃花都很烂,尤其是梁穆。”
严苓在床上打了个滚,把头枕在莫爱大腿上,举着手机看星座运势。
莫爱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就觉得哪里怪怪的。
梁穆玩得花是玩得花,但仅限于玩,对严苓,她不觉得他会用玩的心态,提出要试试的想法。
“你不打算跟他说你其实对他有感觉?”莫爱问。
严苓放下手机道:“不说,等我不那么在意了,就还是朋友。”
她已作出决定,莫爱也不说什么了。
两人查看了本周运势,闲聊几句,准备睡觉。
莫爱明天要上班,拿手机设定闹钟。
微信上有两个红点,她点进去看。
是程景行的语音电话,她没接到,刚把照片发给他,就完全将他忘记了。
她下床,拖着拖鞋去客厅回电话。
严苓瞧见了,故意噎她:“男朋友查岗呀?”
莫爱没管她,关了房门,坐到客厅沙发上。
回过去语音电话,没响两声就接听了。
程景行:“嗯,你手机是块砖。”
莫爱笑了,在黑暗中摆动悬着的赤裸双脚。
“我在严苓这儿,刚聊天,没听见,再说……你不是说这期间不打扰我做决定吗?”
程景行纠正她:“是尽量不打扰,尽量,晚上发这种图给我,我只打电话,已经很尽量了。”
“哦。”
莫爱听到电话那头,程景行轻轻的呼吸,猜想他应该躺在问夏的床上,小阳台的窗户微开,春风入罗帐,他又想她了。
“照片很漂亮,喜欢你穿紫色那件。”
“那件露背……”
“所以喜欢。”
莫爱红了脸,又说:“你怎么看出来那是我的?”
程景行:“我敢说,你敢听吗?”
莫爱不敢吱声了,独属于他们两人的迤逦情话,像浸了蜜,丝丝渗透到心里,薄薄地为克制的深情融了一层忧伤的糖衣。
“乖,睡吧,晚安。”
他感觉自己再不挂,就真控制不住去找她的冲动了。
“晚安。”
莫爱说完,双脚不再摆动,挂了电话,他的呼吸声消弭,她又掉进了黑暗。
程景行从办公室的沙发上站起,重新走回办公桌,他已经加班两个通宵了。
梁氏好几笔投资款在途状态异常,关联项目的进度全部受影响。
程景行这几天都在找钱,还要调整项目进度,把损失降到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