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银的小妹抓起一包包方形柔软包装,“嘀嘀嘀”过机扫条码。
鸭舌帽下的眼睛逮着空就往对面英俊男人身上扫。
来便利店帮女朋友买卫生巾的男人,她见过很多。
但长这么帅,又这么坦然,还非常驾轻就熟的,确实罕见。
金属台板上放着夜用的、日用的、护垫的卫生巾,还有红糖、暖宝宝、矿泉水。
她斗胆搭话:“帅哥,不是第一次帮女朋友买小面包吧。”
程景行双手插兜,轻松道:“嗯,有几年没买过了,你看我还忘了什么吗?”
“基本就这些了,”小妹心都要碎了,这种男人到底是被谁骗走的,动作这么快,“你第一次买是什么时候呀?”
程景行拎起打包好的白色塑料袋,扫码付了钱。
想也没想地留下一句“高中” ,就转身推开便利店的门,走了。
程景行回了趟车上,拿了备用的衣物,还有几罐猫罐头。
他回到租屋时,莫爱已经换了睡衣,上床蜷缩着身子。
她腹部来了一阵坠痛,疼得她嘴唇有些发白。
程景行拆了红糖包装,取一粒凝着姜碎的正当性糖块,用刚烧好的水溶开,端着杯子,将姜茶放在她床头的小桌上。
他坐在她身边,手指轻拂她额头,沾到一层浅浅的汗。
程景行手掌往下覆上她小腹。
莫爱眯睁着眼,没了活人气。
她痛经是老毛病了,他曾经照顾过,很多事已经驾轻就熟。
“第一天夜里痛些,过了这阵就好了。”
他说着,扶她起来,将姜茶端到她唇边,轻轻吹表面热气,不至于入口太烫。
她喝不到两口,喉咙一阵辛辣,勉强着咽下半杯,就不行了。
“景行……”她哀求着看他。
“好,不喝了,睡吧。”
程景行扶她躺下,给猫开了一盒罐头,诱它从床底出来。
猫闻到味,瞳色转红,小心翼翼地从床底阴影中走出来,直直盯着程景行,犹豫着。
程景行敲着罐头道:“又不认识我了,你可真有良心。”
莫爱侧身看过来说:“不是不认识,它是怕你。”
程景行长臂一伸,把猫捞出来,熟悉的臂力缚着,猫瞬间老实了,乖乖在他怀里吃罐头。
差不多的时候,程景行将它放回窝里,自己去浴室,简单冲了个澡,换了休闲服,回到床上,侧卧在莫爱身边。
床是一米二的,比较小。
程景行高大的身材,让狭窄的空间显得非常局促。
莫爱怕他没地方,往床边挪了挪。
“再挪掉下去,”程景行拉着她手臂,“过来。”
莫爱被他按进怀里,蓬软长发贴近他唇边。
他拂下惹他脖子发痒的几根青丝,露出她素白脸庞。
一双杏眼从他臂弯亮了出来,抬头喘气,睫毛濡湿,唇齿微张。
疼痛让她娇俏的五官多出一分玉软花柔的娇弱,杏眼湿漉漉的,像只受伤的小鹿望着他。
她目光澄澈,本意是想多看看他,那眼神似在说话。
他看得悸动不已,手指刚挽好她的头发,顺势在软糯的侧脸上画圈,指节稍一用力,托住她下颌,往上一抬。
“景行,别,唔……”
唇被封住的那一刻,身体也被拥紧裹实。
莫爱感觉胃里的姜茶烧灼得更厉害了,全身仿佛浸在一团温柔的火里。
她畏寒得厉害,他恰恰体热似火炉。
他吻得细致入里,却不敢过激,勾缠着她的舌,引她碾转配合,直到她发白的嘴唇被他吮出红晕,他才罢休。
比起以往,这吻算非常节制了,却也引发了本能的反应。
莫爱自然也能感觉到他身体某处的坚硬。
她双手撑住他胸膛,倒不是怕他继续,是担心他难受,而自己也无能为力。
“叫你别亲,还好吗?”
“不好,”程景行咬一下她耳尖,“谁让你那样看我。”
“我……怎么看你了?”
“求我吻你的样子。”
莫爱:“…………”
程景行调整了一下姿势,一只手伸进薄被里,抚在她小腹上。
暖宝宝贴了就不能盖被,程景行怕她低温烫伤,就用体温帮她保暖。
莫爱微微平躺,后脑枕在他内侧手臂,看着天花板的石膏线。
眼睛已完全适应黑暗,腹部疼痛稍有缓解,她虽困顿,但舍不得睡,这样相拥的夜晚,谁知还有没有下次。
初夏的夜里不热,今日无风,窗开了,帘幕也未摆动,房间里只有两人徐徐的呼吸声。
程景行看她恹恹的样子,又不闭眼睡,便问:“工作怎么样?”
莫爱侧头看到他如黑曜石般的双眼,月光下格外美。
“每天加班,挺好的。”
“加班还好?”
“加班,就不用总想着………”
“我?”
“………不要脸。”
……
她跟他说面试时自己的窘迫,隐去了王雨青的章节,她不想要他担心。
还说选内容组时的难堪,自己对母婴题材的陌生和不知所措。
她说关晓柠的帮忙,张果的聒噪,广告商的难搞,同事们插科打诨的玩笑……
事无巨细,她都想跟他分享。
和以前一样,他听得多,说得少,她也并不担心,他会听得烦腻,就像湖泊不会嫌弃繁星的吵闹,只想映照出更多星辉。
唯有一件,她说到孟育之的帮忙,程景行把头埋进了她肩窝里,唇贴着她脖间雪白肌肤吻吮。
她一阵麻痒难耐,只听他说:“以后不许在他面前绑头发。”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把她整不会了。
“绑头发?怎么了?”
程景行抬起头,眼神杀过来,脸就在她近前,道:“你绑头发,他眼神都变了,我都看到了。别的男人面前,你能不能提高一点警觉,有点防狼意识,行吗?”
莫爱看他恼,挺好笑的,故意辩解说:“可……孟医生又不是狼。”
“还敢替他说话,”程景行轻咬她锁骨,“他是男人,他喜欢你,那就是狼。”
莫爱抬起他的脸,近在咫尺的距离,呼吸都是热的,她笑着更凑近一点,唇几乎贴上去。
这种要吻不吻的样子,勾出欲拒还迎的情欲。
“你不也是,防狼,最该防你。”
程景行轻笑道:“别仗着今天我奈何不了你,就敢玩火,信不信,我有办法治你。”
程景行牵起她的手,与她十指交扣,她瞬间有些失措,不敢再撩他,反守为攻道:“你晚上不也跟梁沐沐吃饭,聊什么了?”
程景行唇角勾出一道弧线,“吃醋?”
“没有。”莫爱飞速否定。
“不吃醋,不回答。”
“……那不问了。”
程景行掐她肩膀,不服道:“你和孟育之都被我撞上两次了,你吃一回醋怎么了。”
莫爱斜眼看他,说:“这还讲个公平?再说,你也没吃醋,你根本没有担心我跟孟医生有什么,不是吗?”
信任是因为对彼此的爱足够肯定,他们心里根本就装不下别人,异性朋友的交往都会把握分寸。
这种默契,是出于内心的意愿,而非某种强制的不允许。
程景行反问她:“没吃醋,那你问梁沐沐做什么?”
莫爱眼眸沉下来,道:“她说她妈妈也在,梁茗贻愿意见你了?”
“我爸妈牵线,她自然要给个面子。”程景行鼻尖碰到她侧脸说道。
莫爱哑然:“你爸妈也知道我是……”
“他们不知道,”程景行认真说,“你不想说的事,我也不会对别人说。”
莫爱咬了咬嘴唇,侧过身,用手指在他心口画圈,她习惯用沉默来回避话题。
程景行深吁一口气,耐心道:“我明白你迟迟做不了决定是在顾及什么。是,和我在一起,我们要面对梁家,甚至是我家的压力,但那又怎么样。他们是能把我关起来,还是能把你锁起来,谁能奈何得了我们,不过是多费点精力和时间处理关系。”
莫爱摇头道:“你本可以不面对这些,可以顺顺当当的,可以拥有更多,只要你不选我,这世上你选谁都比我……”
“所以,问题在你,”程景行打断她,不想让她再说厚此薄彼的话,“从五年前开始,你就一直在否定自己,认为自己是个错误,更怕把这个错误带给我,是不是?”
莫爱哑口,痴痴望住程京行幽微动情的眼。
程景行坚定的目光落下来,说:“那是赵泽的错,不是你的,不要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你的出身不羞耻,羞耻的是他的出轨。”
她是这不道德的关系中,无辜的牺牲品。
诚然她非常明白出生无法选择,这不是她的错,但那种对自身的厌恶和摒弃还是从她心灵深处蕴生了。
那个潮湿的雨夜,那种粘稠的、黑暗的厌恶,深深扎根进了她心里,她难能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