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忌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对彭城展开第几次进攻了。
连绵起伏的魏军营帐外,无数魏军再一次做好了攻城的准备。
他们脸上写满了疲惫,但在指挥官的整顿下,快速聚集。
依然是登城车,依然还有石炮,和第一次一样。
只不过,此时此刻,彭城的城下,早已堆满了尸体,被冰雪覆盖,远远看去,就像一座又一座孤零零的坟头。
局势之恶劣,不仅仅在于城内的夏军,城外的魏军也是如此。
大雪的天气,让不少魏军士兵感染了风寒,士气一度低迷。
城内的陆康又是一个非常狡诈的人,万一这个时候使出阴谋诡计,来个意外惊喜,就不得了了。
终于,魏军不再顽固地坚持锁城战术,而是三缺一。
给东城门留了一个缺口。
并且信陵君还派人在城外高呼此事:城内的人,东城门留了一块缺口,你们想活命的就从这里离开,我们只要城池,不杀人了!
这种做法就是动摇城内的军心。
果然,就在今天,城外的魏军开始集结准备攻城的时候,城内出现了逃兵。
连续多日的战争,折磨着每一个人的神经,终于有人受不了了。
逃兵一事,快速在城内流传,一时间人心晃动。
而且据说不止一两个,是成群结队地往东城门逃。
又据说,东城门的守卫已经不管了,随便出去。
当第一批人抵达东城,准备出城的时候,后面传来马蹄声。
“是秦统领来了。”
人群中有人大声喊着,人们的目光纷纷转移过去。
只见秦路带着一队人马过来,刚才还议论纷纷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秦路扫视一转,礼貌性地问道:“听闻诸位想要出城,我前来看看。”
“秦统领,让我们出去吧,我的孩子今年年初才出生,他需要父亲。”一个青年鼓起勇气说道。
“阁下是?”
“卑职是第三军第三营指挥使王原。”
“第三军第三营好像是做后勤的?”秦路问道。
“是的!”
“这段时间后勤工作不好做,辛苦你们了。”
“秦统领,我们能做的都做了!”另一个年龄稍长的男子说道。
“阁下是?”
“卑职是第三营的文书唐志。”
“哦,文书工作也不好做。”
“秦统领,让我回去看看我的孩子,他出生三个月,我就入伍,我半年没有见到他了。”王原请求道,“您一定也有孩子,您一定也是父亲。”
秦路叹了口气,用怜悯的目光看着王原感慨地说道:“是的,我也是一名父亲,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那太好了!”王原松了口气,看来是可以出去了。
他掏出之前拿到的钱,一共三十两,双手呈递给秦路:“这是之前发的钱,我一直没有用。”
秦路接过钱,看了一下,这的确是之前发的。
陆康为了快速招募到人,直接发钱买命。
“现在赚钱不容易。”秦路又是一阵感慨,“你不是刚生了孩子吗?这些钱应该留给孩子,他能买更多的吃的,茁壮成长。这不就是我们这些做父亲最大的心愿吗?”
王原顿时激动地流出了眼泪,大哭起来:“秦统领!”
其他人见状也都松了一口气。
“第三营的儿郎们,你们辛苦了,陆总督让我来慰问你们,这段时间,儿郎们都辛苦了。诸位的担忧,我们都能理解的。”
“秦统领,我们会走的很快,不会影响到其他人。”王原擦干眼泪,收好钱。
这半年来,他每天都在想他的孩子。
现在应该长大了许多了吧,应该会呀呀呀了吧?
“没事,其他人也不怕你们影响。”秦路拍了拍王原的肩膀,“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走之前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替我们多谢陆总督,我们愧对他之前给我们的钱。”
“不必愧疚,都是交易而已,还有别的吗?”
“没……没有了。”王原憨厚地笑了笑。
只是他话音刚落,秦路拔出刀,轻轻扎进了王原的咽喉。
秦路的动作看起来很慢,但实际非常快,完全不给人反应的时间,一下就扎穿。
王原微微一怔,脸上布满了震惊和绝望,他想用手去抓住秦路,但全身的力气快速被抽干。
“没事的,很快就结束了。”秦路淡淡地说道,随即拔出刀。
王原的身体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周围的人都吓傻了,唐志后退了两步。
“为什么?”唐志再后退两步,“我们是自己人啊!”
“当初可是说好的拿钱交命的,现在临阵脱逃,我搬出军法很合理吧?”
“我们真的不想打仗了!”唐志噗通跪在地上,“我也有孩子,她才三岁!她需要我!我不想打仗,我答应她要带她去江宁城看皮影戏的!”
“她会去江宁城看皮影戏的。”秦路淡淡地说道。
“就不能不打仗了吗?”唐志眼泪哗的一下出来了,“我们徐州人的命就不是命吗!我们生下来就要面对战争,我们生下来就要战死吗!为什么常州和苏州不用,为什么江宁不用!”
“人各有命。”秦路淡淡说道,“陆总督没有强行征调民力,他把条件写清楚了,双方都是自愿的,而且我们现在在战场上,战场上有战场上的规矩。”
“我不服!凭什么要牺牲我们徐州人去保护常州和苏州!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我们世世代代生下来就要战死,凭什么苏州就可以纸醉金迷!”
秦路叹了口气,抬头望着天空飘落的雪花,说道:“我也是徐州人,我的父亲战死,我的祖父战死,我的曾祖父战死,我也会战死,我们只能用战死去换取下一代的和平。有一天,刀剑会化作犁,我们这里,会生长出花儿,那里会修建起装满商品的店铺。但这一切,需要我们战死来去换取。”
“这是我们的命。”秦路随后很客气地说道,“唐文书,这些天辛苦你了,你的钱,我保证派人送到你的妻子手里,你的女儿,也会去江宁城,我让人记录下来了,这些都会上报朝廷!”
“上报朝廷有什么用!皇帝陛下是一个昏君,别以为我们不知道苏州和常州的商人已经不愿意卖……”
他话没说完,秦路的刀挥过来。
唐志的人头飞起来,滚落到地上。
鲜血喷洒在地上,还在冒着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