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香香此时抱着自己的长琴,有些气愤地走在街头,肩上只有一条披风,脚下便是有些厚的雪地。
她虽然说了些气话,还跑了出来。被这冷风吹了吹,居然冷静了一些。柳永的词确实好,但是要在一个汴京里找到比他还好的,怕是有些难。
这个时候,她的眼神忽然瞥到了两道身影,其中一个倒是有些眼熟。还来不及回想,脚就已经迈出去了。
“韩官人万福。”
韩执此时正和苏轸逛街,顺便带她看看汴京的风貌,结果被这突如其来的“万福礼”吓了一跳。他扭头看去,是赵香香,顿时间鸡皮疙瘩立起。
苏轸看着赵香香,微微蹙眉,问道:“官人,这位是?”
“这位是苹鸾楼的赵香香娘子。”韩执微微后退一步,站到了苏轸的身后,和赵香香保持了距离。
“八娘,这位便是借我衣裳的好菩萨的......算是妹妹吧?”韩执回答道。
赵香香微微点头,道:“那位便是奴家的姐姐。”
苏轸听此,也是客气地对她行礼问候:“赵娘子万福。多谢娘子今日借我官人衣裳御寒,届时洗干净了,便会交还给你们。”
韩执也介绍道:“这是拙荆,苏轸。”
“苏娘子万福。”
对着苏轸行礼后,赵香香就问道:“奴家听闻,韩官人是来赶考的举子,不知今日可否冒昧地问一句:韩官人可会诗词?”
韩执有些莫名其妙,点点头道:“会。”
“写的如何?”
“额......”韩执不知道怎么回答,就低首低声问苏轸道:“我写的如何?”
“还算不错。”苏轸回答道。
“还算不错。”韩执这才抬起头来回答。
赵香香此时就眼里冒光,上前来说道:“那不知韩官人可否帮奴家一个忙?”
韩执点头,道:“还请赵娘子说,不过未必能全帮。”
“是这般的,方才我们楼里来了一个人,自称是奉旨填词的柳永。进来张口便要我们姐妹三人去陪他,甚至还在纸上写了什么淫词艳曲出来,着实是有些恼人。”
赵香香一提起柳永,就感觉有些气愤,道:“而且满楼的人,都在奉承他说是饱含才情。这等的登徒子,哪里算得上有才情?”
“故而,奴家便是赌气跑出来,想寻一人去写诗。杀杀他的锐气,也好让世人明白,什么才叫做真才情!”
韩执这才明白,道:“敢情赵娘子是想让在下去帮忙作诗?”
但是还有接下来的话没说:柳永虽然词曲中有些淫艳,但是其文采还是毋庸置疑的。自己当年上学那会儿害得背他的诗词,现在就要自己赢过他了?
赵香香点头,道:“怒爱虽然只是一介风尘女子,但是也知诗词应有风骨,那般低俗之词,岂不是玷污了世人的眼?”
苏轸此时也说道:“诗词歌赋,只是抒发心中所想的事情罢了,有人厌恶自然就有人喜欢。何必要如此执着于文雅低俗。”
赵香香此时也说:“但是这......这词实在是难以入眼,甚至还直接戏......戏言我等。就差把一夜春宵直接写出来了!”
苏轸此时也叹了口气,看向了韩执,问道:“官人是何看法?”
“人家借了衣裳,我们可以前去看看。若是比不过,我们便走,也不算丢人。”韩执这话,不仅是说给苏轸听的,也是说给赵香香的。
苏轸点点头,同意了。而赵香香也说:“既然如此,就请韩官人帮帮奴家。若是能赢,今日您二位在苹鸾楼的酒钱,奴家一人承担。”
“不必了,”苏轸这下子就先回答道,“赵娘子请带路。”
......
陈师师和徐冬冬再次奏完一曲,就看到赵香香回到了台上。她一看到她回来,就拉着她问道:“你方才去哪里了好妹妹,好让我们一阵担心。”
赵香香此时已经没了先前的愤懑之色,只是那般安静地看向台下的某处。陈师师也趁着看了过去,正好看到了韩执的身影。
她微微皱眉,问道:“韩官人怎么来了?他身边那位是?”
“他们是我叫来的,而身边的那位,则是他的娘子。”赵香香说道,此时见到了韩执后,上午的那股子不喜已经全然消散。
毕竟有了更讨厌的人,原本不怎么讨厌的人,此时反而就顺眼了许多。
“香香,你这是作甚?莫不是真的想拂了人家柳官人的面子?”陈师师皱着秀眉,说道。
“哎呀,”赵香香放下了怀里抱着的长琴,然后轻轻地拍了拍陈师师,道:“好了女兄,我这也并不全是拂面子,韩官人若是自认不行,会自行离去的。”
陈师师有些疑惑,问:“但是为何你还要把人家带来,可是有十成的信心?”
这般说,陈师师也是想看看,比柳永更加具有才情的诗词。反正自己心中也是不喜,何不趁此看看他出丑的机会呢?
站在诗板前的苏轸看完整首诗,确实也如那赵香香所说,有些淫艳了。
“官人,要不试试那首《西洲曲》?”
不知何时,论起才情的诗词,她第一个能想到的就是《西洲曲》。拿出这首,说不定真的能比过这一首。
“不行,这是八娘专属的,拿不出来。”
韩执摇摇头,思索了一番,然后就也要来了一副纸笔,然后在《昼夜乐》的旁边写下了一首词:
“梦回楼台深锁寂,酒醒帘幕半低垂。去年春恨又重来,落花飘零人独倚,微雨缠绵燕双归。
忆及小苹初见时,两重心字绣罗衣。琵琶弦上诉相思,当时明月今犹在,曾照佳人彩云飞。”
写完之后,韩执随意地把笔丢在一旁,然后问道:“八娘,感觉这首如何?”
苏轸上下看了一番,说道:“这首依妾身看,只有八分的才情。只是不知官人这词,可是写给我的?”
韩执果断点头,苏轸便笑说道:“那这般,倒是有了十分的才情了。”
看到韩执写完,周围的客人自然围了上来,开始和柳永的做起了对比。赵香香此时也指着诗板道:“好了好了!那韩官人写好了!”
陈师师也笑道:“那我们便过去看看,也好比上一比。是奉旨填词的柳官人写得好,还是偶然受邀的韩官人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