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橱窗里那只漂亮的杯子,她喜欢了好久,也偷看了无数次却从来不敢上前触碰一下,而只有在杯子打碎后,她才第一次拾起它)
开学后的日子越过越快,假期也越来越少,从以前的一周休一天,变成了半个月休半天,跑校的同学回去休整一下午就又得到校。
火箭班学习压力大,竞争也激烈,学生、家长、老师全都盯着成绩单看,杨安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得熬多久,她只知道自己只想要快点毕业,快点变大人。
而高二的暑假也成了他们高中生涯最后的一点狂欢,那时市里正好举办青年篮球赛,文体中心的整个场馆都被占用做比赛的场地,以往开放的空间全部围上了警戒线,要想观看必须得买票。
周明启也应邀参加,他给了杨安和谢同好几张内场票,让他们也可以带同学来看,杨安本想叫马文琪来,但她却急着和蒋东昱约会。
不想再去叫别人,杨安索性把票全给了谢同,毕竟还是男孩子对这些比较感兴趣。
比赛当天,杨安特意挑了个离谢同他们较远的角落,虽然位置不太好,但并不影响观看,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旨在交流的友谊赛,但没想到场面意外的激烈,她在人群中搜寻着周明启的身影,已经提前问过他的球衣号,所以杨安很快就锁定了他的身影。
她坐在台下,看着他传球、跳跃、进球、扣球,一连串丝滑的动作让人看得眼花缭乱,身边没有认识的人,她也不再那么拘谨,只要他进球,她就在台下跟着观众们为他喝彩。
上半场的比分接近持平,周明启那队只以微弱的优势领先几分,到了下半场竞争越发激烈,裁判的解说都跟不上选手的动作,杨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来回穿梭,就在最关键的时候,他又来了个盖帽儿,比赛分出输赢,但下一秒他的身子就跪了下来。
有记者在采访获胜的选手,一旁的周明启也被队医扶着离开,不知道去到哪里,其余的人在台上台下庆祝着胜利,杨安却着急地跑到场外给他打电话。
许是手机不在身边,电话响了三次才被接起,一接通她就着急地问他:“你怎么样啊?腿是不是伤的很严重。”
对面声音听起来平缓:“我没事,有队医在呢,一会再去医院看一下,估计没什么大事,你不用担心。”
但杨安关心则乱,还是从他的呼吸声听出一丝异样,她又追问道:“那你一会儿去哪个医院?”
“市中心医院,我这儿有人带我去,你不用过来了,好好和朋友们去玩吧,我现在就往过走,先挂了啊。”
杨安轻声应是,但还是打车往市医院赶,生怕会和他错过,她就站在大门那里不停地张望,很快他就从另一辆车上下来,腿上已经绑了简易的夹板,她急忙冲他跑去,完全忘了界限,直接伸手握住他胳膊。
旁边的人好奇地看着她,对着周明启问道:“这是你妹吗?看吧人家小孩着急成啥样了。”
接着又安慰杨安:“放心吧,你哥没事儿,等医生检查完休息一段时间,他就又生龙活虎了。”
杨安点点头,手却没有放下,还是尽力扶着他,想要给他一点支撑,周明启看着她一脸担心的样子,好笑的同时又感到一丝感动,他轻轻拍了拍她胳膊说道:“好了别担心,我没事儿,你扶不动我,让旁边那个哥哥来。”
杨安听话地放下手,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病房里不能一次性呆太多人,她就站在门口等,拍了片子以后,医生诊断说是骨折,需要立刻住院等着做手术,杨安看着他脸上因为忍痛而冒出的汗珠,心口不由一疼,眼泪直接留了下来。
他的朋友跟着护士去办理住院手续,杨安便挪到他身边听医生说治疗方案,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他,即便痛得脸色发白,他还是冲她挤出一个笑脸,接过纸将脸上的汗水擦干净。
手术得等腿消肿后才能做,没有事可干,他的朋友先行离开,杨安就待在他身旁,时不时蹲下来问他感觉怎么样,周明启看着她跑过来跑过去的模样不由感到好笑,抓着她的胳膊让她坐下:“好了,别忙活了,今天不能送你回去,你再待一会就回家吧,谢同他外婆等下就会过来。”
杨安点点头看着他肿起的脚踝,蹙着眉头说道:“唉,一定很疼。”
周明启伸手抚平她眉头的褶皱,笑着说道:“好了,小孩子不应该叹气,这病房太闷了,他们也马上要过来,你先回去吧,有事我会给你发微信的。”
杨安不好再待,只能车轱辘话反复叮嘱他:“那你可千万要小心,别再摔着了,确定好手术时间就告诉我。”
周明启点点头:“知道了,你回去了也记得给我发信息。”
杨安一步三回头地离开病房,等回到家就告诉妈妈周明启腿骨折的事情,没想到妈妈的反应比她想象中还要大:“这么严重吗?还要做手术,不行这段时间我做好饭你去给他送一下,再怎么着当初生小孩,也是人家帮忙找的关系,又是请吃饭又是送钱的。”
杨安正发愁没有接近他的理由,对于送饭自然是乐意之至,一开始谢同外婆还十分客气,总是推辞说不用,但杨安却始终坚持,每天雷打不动地跑来跑去,病房里人太多,她不好意思专门找他说话,只能在短暂的时间里看他一眼。
平常单独时和他聊的有多么愉快,一旦看到他和大人在一起,杨安就会立马变得拘谨,觉得此刻的他离她很是遥远,可每当他温柔地注视着她,她又觉得满血复活。
在医院住了十多天就可以回家休养,等下次拆钢钉时再去医院,他笑着跟她说不用再送饭过来了,那一瞬间失落席卷而来,她觉得心空了一块又一块。
没了理由再往医院跑,即便他在微信上说自己很好,一点都不痛,她还是会感到担心,偶尔闲暇时便跑到他家楼下,却也只是打转并不敢直接上楼,生怕他会觉得自己越线。
而有一天周明启恰好在窗台望风,就看到她仰着个脑袋不停张望,摇摇摆摆地像极了小企鹅,他打电话叫她上来。
而杨安在接到电话时,差点吓得把手机给摔掉,她抬头想要将他看清,可是楼层太高,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她拍拍胸口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往上走。
等进门后却发现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她好奇地问道:“阿婆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家”
周明启关上门,把拖鞋递给她回道:“我现在也不妨事儿了,太久没和老人住在一起,总感觉不太自在,就让她先回去了,你呢?怎么过来了也不告诉我,站在下面不嫌晒吗?”
杨安顿时有点心虚,她紧咬着嘴唇摇了摇头,瓮声瓮气地说了句不晒,周明启却像是被她的回答给逗笑。
他拄着拐棍往里走,杨安急忙走到他身边准备扶他,周明启摆摆手示意她放开:“没事儿,我自己能走,你去坐着吧。”
话说完,他又去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大盒冰激凌递给她:“天太热了,吃点儿降降温。”
杨安用勺子小口舀着冰激凌往嘴里送,看着他一瘸一拐的样子,莫名感心酸到难过,眼睛也直直地盯着他的腿看:
“一定很疼吧,里面还有钢钉,你以后可千万小心,别再这么拼了!”她话语里流露出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心疼与焦急。
周明启笑着回道:“嗯知道了,我会小心的,你也是,这么晒的天就不要跑了,万一中暑怎么办?”
杨安摇摇头,眼神坚定地看着他,生怕对方会阻止自己再来:“我不怕晒的,而且是站在树荫下面,那里很凉快。”
周明启无奈地笑出声:“那也不能一直在下面站着啊,我要是不叫你的话,你是不是还不准备上来?”
杨安没有回答,只一个劲儿低头吃着手里的冰激凌,好在他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周明启把电视遥控递给她,语气温柔地说道:“跟我就不要客气了,以后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