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田背着手,摇摇晃晃地走在大街上,嘴里还哼着小曲,转着钱袋子悠哉地走在大街上。
终于甩开他们了,没想到那个臭小子还有点本事。
若不是他及时发现那道阵法,恐怕这次就要失手了。
等过了这段时间,他要去城中有名的醉仙楼好好吃一顿!
孙田越想越乐,同时不忘按着脸上刚粘上的胡须。
回到客栈,孙田将身上的东西统统倒了出来。一个彩色的石头咕噜噜地滚到墙角,孙田并没有在意。
那个东西是从不夜城那个小女修的手里偷来的,原本他还觉得这个颜色亮丽的石头能是什么难得的宝石,最后研究了好一阵子,发现就是块普通石头后,就再也没有放在心上了。
清点过芥子囊中的灵石后,孙田将它们单独放在一个袋子里,又将牧飞霜的丹药法器放到另一个袋子中,等秘境结束后,寻个机会将它们统统卖了。
瞥到墙角那块石头,孙田出于谨慎,还是将它捡了起来,跟丹药放到一起。
不仅如此,孙田想到刚刚顺走介子囊时看见的那枚弟子令牌,思虑再三,换上了一张易容面具。
对方既然是青云宗弟子,还是再谨慎一些为妙……
等他从秘境中出来,就去中州那边,青云宗的人绝对找不到他!
思路清晰后,孙田每日窝在客栈里,等待秘境开启那日到来。
……
傍晚,甄宁推开门,屋里一片漆黑。
甄宁点上蜡烛,刚要坐在榻上,却发现墙角蹲坐着一个人。
甄宁心中一悚,手差点要抽出鞭子了,才发现那人是牧飞霜。
“飞霜,回来了?”甄宁压下表情,装作若无其事道。
牧飞霜有气无力地回了声“嗯”,甄宁发现他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你看起来这么……丧。”
牧飞霜愁眉苦脸的,唉声叹气的,张口欲言又止。
“师兄……我,我……”
甄宁向来讨厌拖拖拉拉的,但是牧飞霜年纪小,长得还有几分幼态不说,还是个爱哭的性子,他说不来强硬的话。
“飞霜,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师兄替你撑腰。”甄宁走过去,耐着性子问。
“师兄……我丢东西了,今日出门,芥子囊被人偷了……”
牧飞霜低着头闷声说道。
“追灵引呢?”
牧飞霜从怀里掏出空袋子,将口袋一拉,里面空荡荡的,啥都不剩。
“试过了……”
甄宁放出神识,那芥子囊上只有牧飞霜一人气息。
他沉声道:“看来此人本事不小,竟能破解符峰新研究出的阵法。飞霜,可还记得那人长相?”
牧飞霜打起三分精神,但依旧很丧:“我只记得那人侧脸很方。”
甄宁叫他画下那张侧脸,带着画像转身出门。
“师兄你去哪?”牧飞霜放下笔,慌张地叫住他。
甄宁甩了甩手里的纸,“去找师兄师姐他们,让各峰弟子仔细传阅。”
怕他心里有负担,甄宁正色道:“距离秘境现世还有一段时间,那小偷可能并未离开此城。这段时间,宗门其他弟子也会出去,此人既然手段不凡,说不定其他人也会中招。我去将这张画像交给他们,也算给大家提个醒。”
而且,芥子囊里存着牧飞霜多年积蓄,若能找到,自是最好。
不过这话无需多讲,不然这小子又要东想西想了。
“这段时间需要用灵石,师兄借你就是。别着急,咱们青云宗这会来了这么多人,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牧飞霜微微点头,甄宁便大步流星地出了门。
经庆霜长老授意,青云宗所有弟子都见过了那张只画了半张侧脸的画像。
然一连半月,仍未发现孙田的踪迹。
回到唐宓身边的牧飞云将餐馆的事情一一告知于她,相似的经历,惹得唐宓气愤难平。
唐宓听完牧飞云的话,气得直拍大腿,同时妙语连珠:“全天下的小偷我祝他们下辈子没爹没娘,我祝他们早收手早超生,不收手,下辈子投胎做畜生!我祝他们吃饭噎死,喝水呛死,走在路上暴毙猝死!!!”
女子一双灵动的眸子满是怒火,满屋子更是充满了唐宓的咒骂声。
当初在那不夜城,她若不是侥幸认识了义母,恐怕现在还在苦哈哈地满世界找赚灵石的法子。
那该死的小偷不仅偷走了她的全身家当,连师父送她的那块灵石也一同盗走!
唐宓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第二天就带着牧飞云满城楼地找人。
她这般大动作,自是惹了萧铮的注意。
折颜将萧铮要的医书送到书房,看着风风火火跑出去的两人,努努嘴:“主子,我们不帮下吗?”
萧铮青丝被束起一半,用发冠固定住,另一半则随意的散在脑后,柔顺泛着淡淡的光泽,长度及腰。
翻书的动作说不出的优雅,配上那张惊为天人的脸,美得犹如一幅画卷。
“这般闹腾,估计那小偷早就找好地方躲起来了。”
萧铮淡淡开口:“小偷既然出现在这荆州城,说明他也是冲着秘境来的。”
折颜试探着开口:“所以我们要等秘境现世之后找人吗?”
但他没想到主子竟摇了摇头。
不帮?
那她们俩得费多大劲?唐姑娘好歹也是萧府的二小姐……难不成主子……
折颜的思绪转了又转,这些时日对唐宓升起的好感瞬间消失,甚至在想唐宓是不是背地里做了什么惹主子不快的事……
萧铮一目十行翻着新送来的书,一边说:“丢了全部身家的是青云宗的人,他们自己会找。”
折颜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十来岁的男孩的脸。
他曾在外府见过牧飞霜,当时的他瘦瘦小小,全身唯有一双大大的眼睛透出些亮。
那对兄妹俩如出一辙的倔强脾性,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青云宗的人会因为这点小事而出手吗?
不过是丢了一个介子囊,又不是什么稀世珍宝,为了这点破事出动宗门旁人,折颜总觉得有些不现实。
况且这世上每天都会上演这种戏码。
正这般想着,折颜透过窗,凭借修士目力,看见一位样貌颇有些熟悉的紫衣姑娘从凌宝阁大门走出。
正是天璇峰曾见过的那位徐潇鸿徐姑娘。
她出了门,朝旁边街巷走去,中途偶尔左右观望一下,看起来带着三分谨慎。
“主子,我看见青云宗为我们疗伤的徐姑娘了。”折颜立马回头,殷切地说道。
萧铮的注意力从医术上移开。
……
徐潇鸿刚从凌宝阁换来两株天青花,出门没多远,半路一个灰衣小哥拦住了她的去路。
本以为是有人要拦路抢劫,徐潇鸿活动了一下手指,刚准备大施拳脚的时候,却认出了对方有些熟悉的脸。
“哎,怎么是你啊……”徐潇鸿叹气道。
折颜心里纳闷,为何徐姑娘用那种遗憾的目光看着他……
不过这不是重点。
“徐姑娘,不知可否行个方便,随我去见我家主子。”折颜礼数做足,手里灵光闪现,递上一株百年海精参。
海精参不算什么名贵药材,但它生在东海百米深的海床上,采摘大多靠那些从小生活在海边的海子。
鉴于采摘过程过于凶险,那些海子卖出的价格高的离谱。
但海精参晾晒后磨成粉,再做成丹药,是治病救人,疗愈伤口的绝佳的灵草。
她虽然也有,但存货不多。
徐潇鸿非常自然地将海精参拿起打量,成色年份尚可,应该是新采的。
“走吧。”
徐潇鸿素手一挥,霸气招手,示意折颜带路。
“你家主子跟云水秋处得怎么样了?”
徐潇鸿语出惊人,叫折颜脚下一个踉跄。
折颜扶着墙转身,一脸惊悚地看着她。
徐潇鸿一脸无辜,就好像刚刚只是问了一句‘今天天气怎么样’一样。
“干嘛,随便问问,你怎么这么大反应?”
随便问问?
折颜抚着胸口还没将气捋顺,就听见“云水秋有没有主动跟你家主子有过肢体接触?”“云水秋有没有夸过萧铮好看?”“云水秋……”
一连串的问题像泄闸的洪水袭来。
“徐,姑,娘”
折颜皮笑肉不笑地指着楼梯:“还是快上去吧,别叫我家主子久等。”
徐潇鸿敛起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一股寒流从折颜脚底窜到头顶。
折颜立马收起表情,心虚地低下头,整个人汗流浃背。
完了,他该不会把人惹生气了吧?
她会不会直接扭头就走啊?
别啊,主子还等着问她一些事情呢!
折颜越想越忐忑,嘴唇被吓得煞白。
就在他慌张到想要再送一颗药材挽留的时候,徐潇鸿觉得吓唬的差不多了,收起逗弄他的冷脸。
自从前段时间那几个混蛋偷走了她的墨鱼,事后不见踪影,她便一直怒火难消。
今日玩弄了一下萧铮的小跟班,徐潇鸿觉得心情美妙不少。
便也没控制表情,愉悦地扬起唇角,朝楼上走去。
路过折颜时,她还感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然而徐潇鸿的心理活动,折颜一概不知。
他只看见徐潇鸿先是生气的盯着他,然后又露出诡异的微笑。
她身穿一身紫衣,脸色苍白,红唇艳艳。
站在屋里的一片阴影中,如同书里写的吸血女妖。
对方从他身旁经过时,更是没有脚步声,活像飘过来的一样!
徐潇鸿离的越来越近,折颜努力控制面部肌肉,生怕自己发出惊叫。
紫色的衣服消失在视线中,折颜以为人已经走了,却没想到她折返回来,拍了拍他的肩!
那一刻,幼时曾看过的无数恐怖话本袭上心头。
原地站了好久,折颜感觉空气终于发生流动,才敢转身朝楼上望去。
终于走了……
迈出步子,虚软的腿差点叫他倒在地上。
下回再有这活,他绝对让给姽婳去干!
……
“重阳一词,你是从何听来的?”
徐潇鸿目光如炬,不放过萧铮脸上任何一个细节。
作了云水秋多年药师,徐潇鸿自是知晓她身体的秘密。
重阳之体的存在本就玄妙,换成世上任何一人都不可能,唯独云水秋是这世间唯一的例外。
若这个秘密被外人知晓,或许整个奉天都会觉得她云水秋是个怪物。
尤其是在这个风雨飘摇的节骨眼……
热茶氤氲,徐潇鸿一口饮尽,反手将杯扣在桌上。
“今日,多谢萧公子美意,若无他事,在下先走了。”徐潇鸿语气冷淡,漫不经心的客套几句,显然是不想多待的意思。
但看在那份海精参的份上,徐潇鸿到底还是耐着性子等萧铮说完。
“徐姑娘与云水秋多年情谊,这等非同寻常之事自是要保密。”
低沉的声音中,蕴含着几分刻意拉好的意味。
徐潇鸿听在耳中,整理了下衣摆,稍微缓和表情示意他继续。
萧铮语气坚定,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
“云水秋的血……是否异于常人?”
此话一出,徐潇鸿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仔细琢磨萧铮话里的意思。
看到徐潇鸿的反应,萧铮眼神晦朔不明。
看来她也不知道……
自从那次梦醒,萧铮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那东西就是云水秋的血!
尤其是当秦子尧将天竺城发生的所有来龙去脉,一一告知于他后,这个念头越发坚定。
明明身受重伤,却非要带着孩童衣物一起跑。
孩童衣物值几个钱?况且那是个孤儿。
唯一的解释,是那人的血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以至于在仓皇离去时,也要带走可能暴露秘密的所有破绽。
而现在,连经常给云水秋看病治伤的医修也不清楚……不得不说,萧铮对云水秋的秘密更加好奇了。
“没什么,在下只是对医术有些兴趣,对于重阳之人与常人的异同有些好奇罢了。”
徐潇鸿进门就看见了他桌案上成摞的医书,对于这番解释,与她来讲非常合理。
她下意识的往医术上扫视,却被书页上方的“魔”字吸引。
徐潇鸿当即起身,上前一把拿过书籍,仔细翻看。
魔族一事,许道阳几人并未告知徐潇鸿和宋钦两人。
可以说目前全奉天,得知魔族现世的人,寥寥无几。
见状,萧铮一五一十的将大燕现魔一事告知与她。
“巡查府事变……是魔族作乱……”徐潇鸿喃喃出声,颇为震惊。
如此,便有了解释。
众峰主与长老对巡查府遇袭之事闭口不谈,若是换成魔族作乱,那一切就合理起来。
而廉泉身为峰主,参与了古阳殿议事,那几个混蛋为了从廉泉那获得消息,甚至不惜偷走墨鱼去献殷勤……
能让徐潇鸿如此肯定魔族存在的,是峰主长老他们的反常。
徐潇鸿虽只在流言中听说过魔,但她相信,魔是存在的。
医修常与天地灵气进行沟通,她时常将灵气理解为世间的阳,而万物阴阳相依,灵气的存在,说明世间必然存在另一种于灵气不同的力量。
之前,她以为那力量会来自诡妖,可随着她的修为渐长,所识天地越广,她开始否认之前的判断。
当魔之一字出现在中州萧府嫡子的桌上时,她几乎毫无疑问就相信了他的说法。
而她现在,着急去做另一件事!
“今日多谢萧公子慷慨告知,徐某还有要事,恕不奉陪。”
徐潇鸿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罐子,重重地放到桌上,落下一道声响。
还没等萧铮说话,她一只手提着衣角,一脚蹬开房门,风风火火的走了。
折颜弯腰扒着门框,看着逐渐消失的身影,捏了把汗。
“都是医修……怎么差别这么大……”
萧铮无意理会折颜的吐槽,他将夹了书页一本书抽出,翻开。
阳之愈重,灵则将至……
云水秋当初存留在他身体里的灵气之浓郁,之前他只以为是她修为过高,可如今细细想来,确实不太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