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老祖带着一群弟子来到了城内一处偏僻的青山之上,此山位于城郊东侧,因山上有座寺院闻名,只因千年过后九州再无人族,寺院顿显荒废却成了一众玉兔女子平日里休闲玩耍的好去处。
老道人看着似有些乌烟瘴气的残破高墙,摇头叹息的轻笑出声,“这要是被那群佛光寺僧人看见,只怕佛祖都要被气活过来吧,哈哈。”
身旁女子却翻了翻白眼,毫不因为老者是老祖的身份而有所收敛,却是顽皮的说道:“师祖,你这么说佛光寺的大师可不好,小心佛祖显灵来找你麻烦呢。”
“佛祖显灵?”
有些愣神的老道突然惆怅起来,望着眼前破败无人的甘露寺出声感慨,“若这世上真有什么神灵保佑,哪还有什么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若真有佛祖显灵,这座寺院也不至于如此荒废成了一众兔妖玩乐久居之地……”
“唔……”
白衣少年不由想到什么上前一步向菩提老祖询问。
“师祖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老道人遂回神,不禁饶有深意的含笑反问,“寻芳啊,老祖我走前交代你的话怕是忘了吧?”直把少年说的再没了言语。
他并没有责怪少年的意思,只是看着一众弟子围绕自己独少了一名红衣少年却是有些奇怪,唐结斐那小子居然独自躲在角落位置生怕他看见……
明明最先见他老道招手的是少年,最先来到他身前的也是少年,可如今却像个犯错的孩子怕受人待见。低沉着头颅显得心事颇为沉重,虽然嘴上没提一个字在见到他的时候流露着欣喜模样,可菩提老祖却知道自己离开的这段时日一定是发生了些事情才是。
“都说说吧,说说你们下山后都经历了什么,看你们一个个闷不做响的,不会是被人欺负了不敢告诉老祖我吧?”
老道人故作板脸模样将内心的那一缕沉重悄然埋藏在了心底,他看着围绕在自己左右的一众徒孙更多的还是高兴,由衷的高兴,高兴自己还活着,还能看见这些如花儿一样灿烂的笑颜。
面对老祖的打趣,少女却是第一个藏不住心事朝他幽怨的吐露道:“老祖,有您的大名为我们遮风挡雨谁能欺负我们,倒是有些人一时想不开总想着自己欺负自己。”
“哦?”菩提老祖似明白少女的意有所指,佯装出一丝兴致地朝她笑道:“我方寸山还有这样的傻弟子呢?快,快说与我听听。”
“嘿嘿。”
溪曼瑶顿时眉眼一笑也不答话,只是灵动的双眼一个劲的向老道使眼色好似在暗示后方的红衣少年似的。“哈哈。”老道人一声畅笑会意的指着少年,“唐小子,就你来说说吧,这些日子变了不少啊,今日就数你话最少,这可不应该啊!”
“就是!”
少女在一旁附和,一众少年的目光最后全数落在了最角落里的那名红衣少年。
“老祖我……”
此时的少年却笑不出,尤其平日里那没心没肺的笑容不知消失在了何处,只留下僵直任谁都能一眼识破的假笑回应众人。
“哈……哈……,我真没啥好说的,要说我们当中最会说话的就数孙寻芳了,老祖不如让他来给你讲讲这几日所发生的事情吧。”
少年想要尽快逃离的心情被老道人看在眼里,也不为难。
“嗯,如此也好。”
却是微笑的轻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白衣少年说了一句,“那就都退下吧,就让寻芳留下给老道我讲讲这一行中所发生的一些趣事。”
“老祖是个笨蛋!”
看着少年不由舒心口气的庆幸模样,溪曼瑶秀眉一瞥竟不满的轻哼了声,随后拉着许久未有话说的小姐妹刘彩儿朝老道人扮了个鬼脸。
“走,彩儿,我们去一旁说些贴己话去!”
只留下孙乾一人兀自摸了摸脑袋干笑了声,“呐,唐结斐,我们也许久没见了,和我说说你们一路上都经历了哪些趣事呗!”还不等红衣少年反应便拉着他向菩提老祖点了下头也乖巧离去。
老道人看着转瞬只剩一席白衣的少年还留在原地,嘴中却是对着那声笨蛋哑口无言的笑道:“额……这小妮子倒是一点也没变呢。”
随后一老一少四目相对,传来少年一声歉意的话声,“寻芳辜负了老祖的信任,若是因为唐结斐的话,您就骂我吧。是我没用,没及时察觉到他内心深处的那些变故。”
菩提老祖听后却叹息的摇了摇头,“唉,只怕你早就察觉,只是察觉了又能如何,这种事若不是自己想明白,旁人说再多也无用。”
孙寻芳轻点了点头有些在意的问道:“那老祖打算如何?是带他回去吗?”老道人听后却是笑着反问他,“那你呢?是想接着转转还是跟老道我一起回方寸山去?”
少年平淡的面色毫无波澜只是传来他的话声,“全听老祖安排,寻芳倒没有过多留恋。”“嗯。”老道人这才点了点头回答了刚才所提的问题。
“既如此,等白华山事了我就带你们回去吧。”
然后老道人笑看着眼前少年,却是好奇他们都经历了什么会让唐小子这么难过,孙寻芳似看出了老祖的心思才将下山以后喜鸦山所发生的事情包括苦橘镇的惨烈战事一一讲给了老道听,只听得老道恍然大悟不禁轻喃出声。
“怪不得,怪不得啊!”
有一件事孙寻芳内心犹豫着却没和老祖说,便是在那青牛堡内因自己一句无心的话语引得三圣殿怀山掌教得到了一本叫血魔大法的邪修功法。
少年心里一直藏着此事,认为自己做了一件错事害了那怀山掌教。可归根到底那是三圣殿自己的家事他又怎好说些什么,只能寄希望于怀山掌教万不要修什么邪法堕入魔道,否则这份因果终会落在他的头上。
关于这些老道人自然还不知晓,只是听完了少年所说之后不免愧疚的望向远方颇有些感触。
“唐小子也是苦命的孩子,很小的时候就亲眼看着父母死在了他的怀里,之后由老道我一手把他带大。可以说除了父母之外,你们、包括山上的所有人都是他的亲人。”
仿佛回忆起了少年小时候的模样,菩提老祖突然就这样笑起来了。
“整日有这么多小伙伴开心的陪伴,他何曾领略过那人心冷暖,何曾见识过那些世俗中的勾心斗角……甚至为达目的那些无所不用其极的恶毒手段……”
老道人突然神色渐转随之一声轻叹,“也不知这么早就让你们见识到这世间的另一灰暗面是好还是不好,希望唐小子不要钻牛角尖早日醒悟才是啊!”
轻挥了挥手,菩提老祖示意少年退下,孙寻芳随后深鞠了一躬便听话的离去。独留老道人依山远眺目光最后飘落回远处的红衣少年又兀自摇了摇头,心中满是后悔之色。
本想借三宗迁徙来开阔弟子们的眼界,磨炼他们的心智,却没想对于有些较真的少年却成了一道极大的考验。倘若能跨出这步,以后的路必将海阔天空一番顺遂,可若一门心思钻入其中……
老道人却不敢想象啊。
他有一位弟子便是这样,至今仍下落不明,也不知是否之后能在九州得见。若有缘的话,他真的很希望对他那位傻弟子说一句,是师父不好,你快回来吧……
“唉……”
自从三宗修士进城后,甘露城内的大小防务基本都被黄帝殿殿主石阡所接手,倒不是他想这般,而是无奈玉兔一族百般谦让他不好不应答下来,这也是对方的心意怎能不承人情?
至于下定决心献城的兔魔王兔幺幺,才与菩提老道等三宗执掌会晤完没多久便又再次受到三大护国宗的邀请见了一面。只不过这次派来的是三圣殿的李老殿主,佛光寺的慧痴老僧,唯有雷峰观仍是李宏上人亲自前来,所谈论的内容也多与甘露城有关。
准确说是关系到玉兔一族今后的去留以及三宗修士间的看法之类的敏感问题。
一番商谈下来玉兔女子却是安心了不少,至少有三大护国宗的担保倒是没有后悔自己所下的决定。在李老殿主与大金国皇帝商讨之后,甘露城更是一地两制,将城内一部分土地分割给了原本生活的玉兔子民,只要兔魔王每年给白华山上供一样给大金国献上一定供品,就能得到人族一方应有的庇护。
所以暂且是不用担心要迁徙的事情了。
兔幺幺不由稍舒了口气,像往日一样来到城头上遥望远方,一双白皙修长的玉腿在城墙上晃荡,却是成了一道令人眼波流连的动人风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