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察院的正堂,陈设与之前相差无几,只是少了一些装饰。
将文辰尧信件偷走的,是一个叫陆治的人,早在两三年前就在道察院当差,平日里沉默寡言,不怎么引人注目。
消息泄露的时候,景途和一开始还没有怀疑他,重点调查了半年前进来的那一批人,结果一无所获。
直到几天前,景途和意外路过饕餮楼,看见陆治走了进去。
按照陆治的职务,基本是吃不起饕餮楼饭菜的,而据景途和所知,陆治一般并不爱去饭馆酒楼。
景途和留了个心眼,在饕餮楼对面的茶馆坐了一会儿。
期间有不少官员进去,都不见陆治出来。
几乎坐了将近两个时辰,陆治才一个人走出来。沿着饕餮楼前的街道,往前走了一会儿,拐进一条小胡同里。
一个人吃一顿饭需要两个时辰?
景途和眯了眯眼睛,悄悄跟了上去。
陆治沿着小路拐了许久,才回到了道察院里。
之后景途和将注意力放在陆治身上,但对方实在谨慎,几乎没有破绽,每次都是去饕餮楼交接。
就欺负他景途和没钱是吧?
于是景途和联系了文辰尧。
文辰尧接到消息后,很快就在饕餮楼的包间里,找到了陆治。
陆治在里面跟一个人说话,提及了“越国公府”“时王”等字眼。
等到陆治出来后半个时辰,孙枝才从里面出来。
景途和原本是想再暗中调查孙枝,慢慢找证据,结果文辰尧第二天就潜进孙枝府上,像之前在邓家庄一样故技重施,把信件带了出来。
景途和还能说什么,带人去孙府拿人呗。
而前脚景途和把人带到道察院,后脚文辰尧就上门了。
大概是涉及皇甫恪的缘故,文辰尧整个人带着不少戾气,随手将绑过来的陆治丢在大堂的地面上。
“……世子先别急。”
景途和为了先稳住文辰尧,不至于对方在自己这里就把陆治怎么样,忍痛泡了杯茶过来,放在文辰尧面前,让他缓缓。
秦烈在一边看见后,看向景途和,眨了眨眼睛。
于是他就只能再泡一杯过来拿给秦烈。
陆治刚从昏迷中醒来,他在家里正打算来道察院,突然脖颈处传来一阵疼痛,就失去了意识。结果一睁眼,他发现自己就在道察院里。
也不用这么急着让他来报到吧?
陆治抬眼看见坐在上面的景途和,愣了一下:“景大人,这是做什么?”
“有人请你过来说说话。”景途和笑道,“别怕,世子还是很温柔的。”
陆治转头看向一边坐着的文辰尧,那人没有喝茶,面无表情地一直盯着自己,眼里阴暗得很,还透着一阵寒光。
这和温柔搭边吗?
陆治低下头,咬了咬嘴唇,转过身面向文辰尧:“不知世子有何吩咐?”
文辰尧没心思跟他周旋:“是你把信给孙枝的。”
“小人听不懂。”陆治眼皮一跳,强行镇静下来。
“我不是在问你。”文辰尧站起来,逼近陆治,“是让你死个明白。”
陆治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胸前传来阵痛,整个人飞出去,后背一直撞到了后面的墙上,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见文辰尧还想有动作,景途和不得不赶紧把人拉住,示意秦烈把陆治带下去关起来。
“你冷静一点!”景途和放大了声音,“现在无凭无据,如何能动私刑?”
文辰尧深吸一口气,转身喝了口凉下来的茶水,没有说话。
景途和忍不住扶额:“世子,你平日里也挺冷静的,怎么今日就……”
说到一半,景途和住了嘴,猜到原因,叹了口气:“剩下的交给下官吧,还请世子先回去休息。”
“我不回去。”文辰尧放下茶杯,垂下眼帘,“景大人放心,我不会冲动了。”
虽然景途和很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但他更怕强行让文辰尧回去,又刺激他,只能应下来。
“孙枝在哪?”文辰尧问道。
景途和警惕地看着他:“他在院里,世子还是先不要跟他见面。”
文辰尧收起之前身上的戾气,眼里的阴暗消失不见,抬眼无辜地看着景途和:“我真的不会对他怎么样。”
景途和最后拗不过文辰尧,还是带着他去见了孙枝。
这次景途和不好意思开着门让文辰尧说话,将之前剩下的半支蜡烛拿过来点燃,关上了房门。
文辰尧看着只点了半支蜡烛,大部分还是昏暗的偏房,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
孙枝看见文辰尧进来,挑了挑眉,没有主动开口。
文辰尧似乎真的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坐在孙枝面前的桌子边,抬眼看他:“孙大人认识我吗?”
“护国公世子。”孙枝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如今大概是没有人不知道了。”
“嗯。”文辰尧随意应了一声,将书信拿出来,“所以,孙大人不解释一下,为什么我的书信会出现在你的府上?”
孙枝并没有回答,反而笑道:“刚才景大人已经提过此事,世子何必装作不知道?”
文辰尧拿着书信的手指顿了顿:“看来,孙大人是供认不讳了。”
“怎么,世子是想动用私刑吗?”孙枝并不怕文辰尧,他以为自己背后有那位王爷撑腰,眼前的世子不过一个还没及冠的小子,至斗不过那位王爷。
“当然不是。”文辰尧摇了摇头,“孙大人大概还不知道,时王将他的王印暂时交给了我,而现在他与席王共同管理朝政,不知在孙大人眼里看来,时王的印信,够不够发布孙大人的……处刑判书。”
“什么?!”孙枝这下坐不住了,震惊地抬眼看着文辰尧。
上至皇上,下至朝廷官员,都以为他是时王的人,甚至时王和偷信件的陆治也是这样认为的。
所以,孙枝不相信时王会下这样的判书,而他实际上是席王的人,那边更不会这样做。
结果,文辰尧拿到了时王的印信,这就说明,他看了出来,还将这件事告诉了时王。
时王一时恼怒,才会将印信交给文辰尧。
文辰尧笑了笑:“孙大人刚才不是还笑着吗,怎么不笑了?要不要我替孙大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