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蝙蝠就只有普通鸟雀那么大点,南客龄一人一剑,清剿剩下的三百只蝙蝠?这不是笑话吗?
就算这三百只有群居的习惯,一起逃,还躲在一起。那也不知道要追上它们多少次,才能全解决掉啊。
再说了,这些凶恶的小东西。没了双亲的照顾,无法捕获大型猎物,再被太阳晒晒就蔫了。
也就是流民成了它们的口粮,所以现在三百多只都活的很好。如果是通常情况下,哪怕是有双亲看顾,三百多只到最后也就活个一两只。
它们成长到成年体的概率就不大,其实是没有必要处理的。为了这点事,让南客龄呆在荒郊野外十天半个月,是十分离谱的。
而这位事精天师,硬是去了整整十天才回来接南客龄。南客龄干粮都放在马车上,差点就跟流民一样的饿肚子了。
……
听到这里付自安都有些惊呆了!
这天师门,还真是没一个能让人瞧顺眼的人啊。什么事情都得讲个度,这就叫分寸。本还觉得事精天师古道热肠,没想到是个这么没有分寸的人!
付自安打定主意,但凡是以后认识他,或是他寻上门来,断不理会他的任何请求。
若青出在旁边补充道:“这天师门,真当是觉得玄天之下都该听他们的安排。这样把师兄都在荒郊野外,都不是第一次了!”
付自安愣了,对南客龄道:“那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如果是我,第一次出现这种事,我就把他那星罗棋给他扔粪坑里。让他去找米田共帮忙!”
南客龄轻叹一声:“说到底,错的是他李瞬宇,而不是那些流民。我是去帮流民,不是帮他。”
“更主要的是,剑山欠他一个人情。我上剑山的时候,剑山的无距大阵已经坏了许久,以前的「经纬乾坤阵法」传人不愿来修。是后来他愿帮忙,恪物院的灵纹师才修好大阵的。”
付自安顿时语塞。
还别说,这没个分寸的事精天师,帮流民找人来斩凶兽,也还真不是求名求利的。那里头哪有什么名利啊?所以他李瞬宇的古道热肠是真的。
更关键的是,剑山和天师门还真的有过结。天山上天师门的楼牌,被剑尊白一斩了一个角,现在都豁着口呢,是故意不修的。所以前任天师不修大阵,并不奇怪。
而李瞬宇不讲什么立场,坏了就修嘛。这跟师兄们的争执、过结有什么关系?
事精天师的是非功过很难评说,付自安也辨不清楚,那也并不重要。倒是南客龄这个朋友,是真的没交错!
这次南客龄也捞不到什么好处啊!那天一黑一亮,蝙蝠被大卸八块了,流民哪知道是哪位大能出手啊?付自安料定他南客龄是绝对不会去人前显摆的。
而且,南客龄道心通明,能够把事物的各个方面分开来看待。该出手的出手,该骂该吐槽的,也要说他几句。
付自安真的十分欣赏,于是便拍着他的后背道:“罢了罢了,扫兴的事不提也罢。南客兄高义,酒得多敬你几杯!林子里挨的饿,在我这里给你补回来!”
南客龄也不跟付自安客气,当即就提了要求:“我要吃松鼠鱼!”
“好说!”
“我还要喝桂花酒!”
“啊?那个可没有了,桂花早落完了。不过我有木瓜拐枣酒,泡了好几年了。要是以往我在家,可泡不了那么长时间,早就喝光了。你该尝尝。”
南客龄眼神一亮:“好!”
付自安又转头问青出:“世妹想吃什么啊?”
青出早就等着付自安问了,立刻回答:“辣的辣的!”
“有有有!给你做个麻辣香锅鸡!”
“好!”若青出搓搓手,看样子是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付自安在回身去找高杰,却见到高杰正歪头望着学堂的方向。一行人是边说边走,让马车自己在后面跟着,此时已经走到庄子里了。
付自安拍拍高杰问道:“高兄有什么想吃的吗?”
高杰这才回过神来道:“都成,只要是家里厨房端出来的,什么都行!”
“好好好!”付自安笑着应下,又往学堂方向仔细看了一眼。
发现是阮阮小丫头正在门口向外张望。付自安也是一愣,心想,这小丫头难道是“倒霉鬼”已经被吓跑了?怎么胆子这么足了,敢偷偷观望穿华服的贵客,还对着付自安笑。
付自安也冲她笑笑,没往心里去。
只是有个问题,又重新跑到了付自安的心里。南客龄也说了,是去龙州的流民更多啊……那幽谷天下行走桃滢滢,是为什么会到嶂州来的呢?
不过一回头,见到南客龄大氅上若隐若现的彩羽孔雀,付自安的心又定了下来。
家里有叔婶们,还有南客龄这位强援,出不了乱子的!毕竟是粗略的过过招,付自安最是清楚南客龄到底有多强。
而这时,若青出又开口提问,她还是如往常一样,有很多的问题:“世兄,这么多粟米要收割到什么时候啊?”
于是,付自安暂时把桃滢滢的事丢到脑后,对若青出说道:“三天,收割是三天。之后还有打谷、晒谷、清点、贮藏。可能要二十多天。”
“再往后呢?”若青出继续问道。
“庆收,交税……”想了想付自安觉得若青出是想知道农事,便仔细说道:“往后就要看地方了,嶂州是关外。民夫需要冬练,以防备有可能来犯的妖族。大家就把地翻一翻,便去军营报道了。剩下的人也会种点萝卜之类的耐寒作物,之后就在家里修修农具。”
“关内的情况有所不同,他们会马不停蹄的种冬麦、绒豆,田亩轮作全年不休。”
“意思是关内的粮食其实更多对吧?”若青出问道。
付自安品出了若青出的意思,笑眯眯的问道:“当然多得多,你想问什么?”
“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流民?我和师兄过来的时候,还见到了很多很多。”
青出当然没法明白,瀚海州那种吃沙的地方,人们也算饱足。嶂州这种只种一季粟米的边陲,还得防着妖族。却也接纳着那么多的流民。那传说中富得流油的关内,怎么就跑出那么些流民来了?
付自安长叹一声:“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青出,这就是人之道啊,损不足而奉有余。其中缘由,还得听我再慢慢讲给你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