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周时序的出现,宋星辰很意外。
周时序是怎么知道她今天的航班回海城,看起来还特意在这里等了很久?
下意识侧目看向顾临砚,顾临砚神色间一如既往地沉稳,没有意外,也没有其他神色。
周时序三两步走到宋星辰跟前,目光热切。
“星辰,你不要走。你回到我身边好不好?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我跟你道歉,对不起,我不应该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你,我只是想以这种方式,让你多关注我一点。 ”
向来骄傲的男人,此刻胡子拉碴,眼眶深陷,一脸憔悴不堪。
语气呜咽带着哀求,完全不复以往骄纵肆意的模样。
周时序的突然表白完全出乎宋星辰的意料。
那三年里,周时序表现得对她极为嫌弃。
她一直认为,周时序对她应该是没有任何感情的,甚至还带了几分厌恶。
没想到,周时序只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引起她的注意以及靠近?
这样的喜欢,实在是太幼稚。
就像是不懂说话的小孩子,不懂得如何去表达自己的感情,遇事只懂得哭闹。
宋星辰先是愣了愣神,然后笑着对周时序说,“对不起,我不喜欢你。”
在宋星辰看来,喜欢不是肆无忌惮的伤害,不是随心所欲的想法加之于对方。
而且伤害就是伤害了,就算以喜欢为名义的伤害,也不配得到原谅。
相比之下。
她更喜欢顾临砚。
成熟稳重,温柔体贴。
事事有回应,件件有着落。
想到这里。宋星辰侧目,看向顾临砚。
笑容忽而明媚起来,抱住顾临砚的胳膊,语气轻快。
“现在我只喜欢我老公。”
宋星辰在感情上是个慢热的人,但对于喜欢的东西,她从来都不会藏着掖着。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她知道这些话说出来,周时序会不好受。
但她不管周时序听到这些话是什么感觉,她只关心顾临砚的感受。
这大概就是喜欢跟不喜欢的区别。
喜欢一个人,不由自主就会将对方放在首位,其余人的感受,都是其次。
“老公”。
机场人声喧闹,但这两个字却清晰无比地传入顾临砚的耳里。
面上不动声色,修长好看的手指,却是极为轻微地颤了颤。
他偏头看向宋星辰,刚好宋星辰也看向他。
头微微仰着,眼中笑意和煦。
她伸出手,将他的手握紧,十指紧扣。
听着宋星辰声音轻柔,唤身边的男人为老公,看着两人十指紧扣,情意绵绵。
周时序心如刀割,像是一把把刀,精准无比地刺进他的心里,刀刀见血。
又像是心里被剜去了一块肉,疼得他无法呼吸。
挫败感扑面而来,周时序浑身僵硬,如坠冰窟。
就算他再表白,再忏悔,也没有用。
宋星辰不想多说,拉着顾临砚要走。
周时序手不由自主地握紧,手背上清晰的青筋隆起。
心痛得无以言表,周时序下意识还不想放手,他不顾一切地只想留下她。
哪怕不择手段。
他看着宋星辰,目光固执,声音沙哑,突然幽幽地开了口。
“宋星辰,你不能走,我当初救了你一命,你欠我一条命。”
哪怕她不爱他,也可以。他只想将她留在身边,不容许她被别的男人抢走。
宋星辰脚步顿了顿,转过头来,目光淡淡看向周时序。
“周时序,你三年前救了我一命,但是我也照顾了你三年,那三年里,我也救过你的命,我不欠你了。”
声音轻而坚决。
却像是一个耳光狠狠扇在周时序脸上,周时序嘴唇颤抖,说不出来一句话。
喉咙里像是哽着一把沙子,吐不出来咽不下去的难受。
宋星辰说得没错。她欠他的,这三年里都还得干干净净了。
说起来,宋星辰不欠他的,他却欠宋星辰的。
像是走马灯一样,过去的事情桩桩件件地在脑海中浮现。
三年前,车祸之后刚知道自己双腿瘫痪,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万念俱灰,觉得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轻生过好几回。
有一次,他将医生开的安眠药,一次性全部吃光,然后栽倒在床,昏睡过去。
那时候佣人都视他如恶鬼,不敢靠近他的房间,偶尔有进来的佣人,都以为他是睡着了,完全没当一回事。
最后是宋星辰及时发现了他的异常,叫来人及时将他送医洗胃,他才保住了命。
当时医生说,要是他再晚一点送到医院,也就没了。
还有一次,他让佣人将自己搬到楼顶,说是要晒晒太阳,之后趁着佣人不注意,攀上了栏杆就要往下跳。
是察觉到什么的宋星辰上了顶楼来。
命悬一线的时刻,宋星辰冲过来死死地拽住他的手,那次他是安然无恙,有惊无险,而宋星辰的手却是脱臼了。
除了这些事之外,还有很多很多。
说是宋星辰欠他一条命,还不如说是他欠了宋星辰好几条命。
周时序脸色青白交加。
他是怎么有脸,跟宋星辰说出她欠他一条命这种话的?
那三年里,他脾气暴烈,就连他的亲妈都对他避之不及,盛世里面的佣人更不必说,见到他都恨不得绕道走。
唯独只有宋星辰任劳任怨,对他的照顾无微不至。
而他当时,只觉得是理所当然,甚至觉得宋星辰任劳任怨,就会一直这样任劳任怨下去。
却从来没想过,一切忍耐,都会有尽头。
周时序抱着头,彻底崩溃,失声痛哭。
“星辰,求你了,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我真的不能没有你,真的不能失去你。”
姿态放得很低很低,眼泪横流,痛哭流涕,掩饰不住的懊悔与难过。
宋星辰却是无动于衷,不假思索一口回绝。
“不能。”
顾临砚看了她一眼,掌心收紧。
炙热的温度,将她微凉的手包裹住。
有顾临砚在身边,宋星辰的心态很平稳,没有一丝波澜。
所以她还能继续心平气和地跟周时序说话。
“周时序,这三年,我没有喜欢上你,就已经很能代表问题了。
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们两个也不适合。就算勉强在一起,也会如这三年一样。”
“你救我一命,我还你三年,我们也算是两清了。我希望好聚好散,你不要再打扰我,也祝你能找到你自己的幸福。”
说完这些,宋星辰如释重负。
总算是将她跟周时序之间所有恩怨,算得清清楚楚,也算得上是完完全全的恩怨两清,一刀两断。
宋星辰没有再看周时序,而是握紧顾临砚的手,转过身去。
周时序上前,想去拉宋星辰的手,阻止宋星辰离开。
却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两个穿着正装,人高马大的壮汉,一左一右,像是两个门神,如山屹立,挡住他的去路。
宋星辰头也不回,进了机场休息室。
周时序只能眼睁睁看着宋星辰的背影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他的面前。
失魂落魄,泪水不断地从眼眶里流出来。
他终于明白,从那一晚,他说出让宋星辰离开盛世那句话开始,他就已经失去宋星辰,再无回转余地。
他为什么要说出那种话?
周时序难过得哭不出声来。
只能疯狂扇自己的嘴,一巴掌接着一巴掌。
像是天都塌了一样,心里只剩无尽的悔恨:
如果他不说出那种话,宋星辰也就不会离开盛世。
他也不会失去宋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