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
裴君卓挣扎着爬了起来,拎着报信的小厮,满脸不可置信,眼中还有几分怒火。
“昨天还好好的人,怎么一晚上就没了?是不是你这小厮胡乱误报消息?”
显然他不能接受这个结果,还以为小厮误报。
小厮哭丧着脸,感觉整个人被拎了起来,喉头发紧,呼吸错乱。
脑海里一片空白,他知道如月姨娘受宠,没想到如此受宠。心道:公子该不会一怒之下让他陪葬吧?
下一刻,裴君卓嘶了一声,麻利地丢下小厮,护着自己背后受伤的部位。
小厮幸运地捡回一条命,剧烈地咳嗽起来,深呼吸几口气。
见到裴君卓还等着他的回复,他不敢耽搁,连忙弯腰快速回道:“公子明鉴,奴去如月姨娘的院子外传达消息,如月姨娘的丫鬟跑进去敲门,半天没有人开门。我等砸门进去一看,如月姨娘俨然暴毙身亡,且面容毁损。”
说到最后一句话,小厮脑海里反复出现如月被毁容的那张脸,又丑陋又恶心,差点没在裴君卓面前失态地呕吐起来。
裴君卓这才信了小厮没有骗人,连忙让人更衣,匆匆忙忙地往后院跑。
因为他脊背受伤的缘故,走得再快也比不上正常人,等他到的时候,徐玉华已经带着婆子丫鬟们站在如月的邀月阁。
“母亲,如月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就人没了?”
徐夫人摇摇头,“暂时不知。”
又补充了一句,“我已经让人去请仵作了,如月不能在府中死得不明不白的。”
若是对方想针对承恩伯府的主子,如月是代人受过,那就不得不防。若是对方本身针对的如月, 那也是欺负他们承恩伯府,这个仇不得不报。
裴君卓还想进去查看如月的尸体,却被徐玉华拦了下来。
“别去看,如月死得并不美观。”
裴君卓咬了咬牙,“我不怕!我倒要看看,谁敢在我们承恩伯府撒野?”
刚好徐玉华请的仵作到了。
仵作朝着母子二人拱了拱手,见过礼后,就跟着下人进去验尸。
裴君卓不放心,跟着追了上去,见到停在房中的尸体那一刻,他一下没有防备,恶心地吐了出来。
好好的美人,满脸流脓,看不出来往日如花似玉的模样。
裴君卓呆不下去,扶着墙走了出来,在仆从的搀扶下,坐在厢房暖阁里休息喝茶,勉强压住嘴里的酸味。
一刻钟后,仵作推门出来了,站在徐玉华和裴君卓母子跟前回复,“按照老朽的经验,这位姑娘应该是中毒而亡,且这毒十分霸道,毁了尸身和容貌。”
裴君卓冷厉的眼神盯着身旁的丫鬟们,正是平时伺候如月的人。
丫鬟们吓得跪了下来,“公子息怒!昨晚如月姨娘并没有服用什么奇怪的东西,用了晚膳后,就喝了一碗药。”
“这晚膳没吃完的菜,如月姨娘还赏给了我们。”
徐玉华立刻吩咐身边的嬷嬷,“马上让人去请昨日的大夫们过来,再去把药方拿过来,带人去检查药渣。”
大夫们来了,说自己是冤枉的,不是他们开的药。
裴君卓也有点印象,给如月诊断的大夫是个年轻人,还有点俊秀斯文,不是这些歪瓜裂枣的老男人。
顿时,他暗道不好,“你们检查一下方子和药渣,有没有问题?”
几个老大夫看了看药方,貌似没有问题。
又看了看药渣,貌似也没有问题。
在裴君卓虎视眈眈的眼神下,有个老大夫一拍大腿,惊呼道:“中间有一味药不对,难怪!难怪!”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解释说这方子看似没问题,其实有一味药的剂量不对,治病的良药变成杀人的毒方。
裴君卓找到如月暴毙的原因,再找小厮来询问,小厮各个都说没有请一个年轻俊俏的大夫。
这个人就像突然冒出来似的。
裴君卓找不到人,一下怀疑到内宅之争上,“去把金玉瑶抓来,让她跪着给如月守灵。”
下人犹豫了一下,纷纷跑到金玉瑶的院子里请人。
徐玉华秒懂,问道:“你怀疑是金玉瑶做的?”
“除了她,还有谁为难如月?还有谁有本事在咱们请大夫时出手害人?”裴君卓一下恨毒金玉瑶,忙没有帮上,倒是下毒害了他的人。
他想到金玉瑶最得意的就是高嫁,又道:“再让人去发帖子,就说如月夫人亡了,以我裴君卓的正妻的身份下葬。”
他要让如月风光大葬,气死金玉瑶。
经过了这么多事,徐玉华谨慎了许多,她觉得金玉瑶病入膏肓,没有那个本事买通承恩伯府的下人。
询问身边的人,道:“昨天江陵郡主来后院的时候,如月还见了什么人或者做了什么事?”
“这……没什么……”
仆从们看了看裴君卓的眼神,本来不想说的,但是徐玉华一下就瞧出不对劲来。
她猛地呵斥道:“还不如实招来?如月姨娘死得不明不白,你们还想祸害承恩伯府不成?若是存了这等恶毒心思,我可不能留你们了!”
几个知情的人连忙跪了下来,“如月姨娘想要将江陵郡主推到回廊旁边的假山上,却被郡主的暗卫阻拦。恰好裴相来了,看见了这一幕,只责罚了咱们家公子。”
徐玉华一阵眩晕,“裴宁川见过如月?还看见她对金灿月那个女人动手?恐怕……”
这就是裴宁川的手笔,快、狠、准!
敲山震虎!
裴君卓也愣了愣,相信了几分,心里的怒火无从发泄。恰好仆从进来禀报消息,他迁怒道:“就算不是金玉瑶,也是因她而起,让她跪在灵堂替金灿月赎罪。”
一门之隔,金玉瑶苦笑了一下,握了握袖中藏着的华丽匕首。
这就是她曾经恋慕的男人,真是无能又狠毒!
当年,他为了得到金家的财富,又为了得到金灿月的美色,设局下药陷害时,她就应该猜到有今日。
只是……终究是她自负了,以为自己是特殊的那个人。
承恩伯府的灵堂搭建得很快,承恩伯府的讣告再荒唐,收到了人也赶了过来。
徐玉华本来就有试探之意,想知道是不是裴宁川的手笔,便也没有阻拦裴君卓的安排。还特意让报丧的小厮去宰相府邸一趟,趁着裴宁川不在家,邀请了金灿月。
金灿月收到消息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换了身衣裳登门。
刚刚踏入灵堂,就见到棺材前面跪着的女子,瘦弱得宛如薄薄的纸片,一阵风就能吹走。
熟悉的背影,对方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金玉瑶。
金灿月心里腹诽着:正室给偏房妾室守灵?
承恩伯府正是好规矩!
不等她开口,徐玉华一见到她出现,轻声嘲讽道:“江陵郡主来这么早,倒是不怕冤魂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