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京都之前,兰亭舟给陆青宁寄去了信和银票,让他把自家原先的宅子给买下来。所以,兰亭舟、甘采儿一行人到达京都后,直接乘马车去了兰家的老宅。
兰家老宅在东城的城墙根底下,距京都正中心的皇城很远,再多两步就能出城了,可以说是很偏僻的一处地方。
这地方唯一的好处,便是房屋便宜。以兰家历代的祖传的穷,也只能在京都买得起此处的房屋。
前世,甘采儿对此可没少吐槽。于是,只住了不到半个月,她便置办了新宅子,将一家人全搬了过去。
这一世,还要不要再买那处宅子,甘采儿变得很犹豫。
不买吧,兰家老宅确实十分太破。自从兰家被抄家后,这处宅子住的大多都是低品级官员,对房屋也没怎么修缮过。
十多年下来,宅子里到处都破败不堪,每逢下雨,那就是屋外大雨,屋内小雨,滴滴答答不绝于耳。甘采儿实在不能忍。
可要是买吧,甘采儿又不甘心。
前世,那处小巧精致的太傅大人宅邸,可是她花了一大半卖嫁妆的钱,还耗费无数心思,亲自盯着工匠一点一点布置的。又费钱,又费心,可惜她自己却没住上几年......
这一世,若要再买,只怕住的时间会更短,实在划不来。
就在她的纠结中,马车载着她,还有所有的家当,停在了兰家老宅门前。
看着那结满蛛网的户对,还有裂出五六条裂缝的门楣,甘采儿当即决定,明日便去买宅子,半天都不再忍。
天大地大,住得舒服,睡得舒服最大。
兰家老宅只是一个很小的四合院子,甘采儿跨进门时,又看到陆青宁带着几个人在洒扫、规整院子,与前世一般无二。
“亭舟,你们这么快就到了?”
连这一句话,都与前世一模一样,同样透着热情和亲昵。
甘采儿不由笑了笑。
前世,她为此还生了兰亭舟好大的气。
前世的她,也是到了此刻才知道,兰亭舟在京都是有朋友的,而且还是至交好友。可他一点都不曾对她提起过,而她自己的事,可是一桩桩,一件件恨不能全一股脑地告诉他。
这一世,她不再生气了。
“这位公子是?”甘采儿笑着,有礼地询问。
“这是我哥的朋友,也是我的同门师兄,陆青宁,陆大哥!”还不等兰亭舟开口,兰亭之先跳过来嘴快地介绍道。
他竟然还是玄苍山的弟子,这倒是前世不知道的。难怪兰亭舟之前要把兰亭之送那么远学武,原来还有这层关系。
“这次真是辛苦你了。”兰亭舟此时走过来,含笑道谢。
“谈不上不辛苦,捎带手的事,这些都是我手底的兄弟。今日劳作一番,也算是出操了。”陆青宁爽快地一笑。
甘采儿给小红使了个眼色,小红立即掏出一把银锞子,塞到陆青宁手上。
“今日辛苦陆大人和各位兄弟们,这些碎银子请大伙吃个酒,消消乏。还望陆大人笑纳。”
陆青宁也不客气,将银锞子全数扔给一旁的亲卫,豪气道:“拿去,今晚不当值的,全都去喝酒。”
“好呐~~~~”
“谢谢大人了~~~”
“这敢情好,大人,下回有这好事可还得叫上我!”
院中的人高声笑着,扫洒得更卖力了。
“青宁,他们自去喝他们的酒,你来与我一叙吧。”兰亭舟道。
“好。”陆青宁笑着应声。
兰亭舟与陆青宁进了书房,墨砚给两人彻了茶。
“怎么?这趟上京都不顺?”陆青宁端起一杯茶,慢悠悠喝了一口。
“你如何知道的?”兰亭舟问。
“哈,要是没出事,你是不可能请我进来喝茶的。”陆青宁轻嗤一声,笑道。
“一杯茶而已,我哪就那么小气了?”兰亭舟淡淡一哂,也笑起来。
“不过,你算是猜对了。确实遇上一桩事。”
于是,兰亭舟就把杜恪的事告诉了陆青宁,并将其前因后果,及自己的猜测,都讲了一遍。
“啪!”一声,陆青宁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放到桌上,然后瞪着一双铜眼,一脸惊震!
“你说的,可是真的?!”
“你看我像是开玩笑?”兰亭舟淡淡瞥了他一眼。
“等等,等等,你让我好生捋一捋......”
说着,陆青宁便站起身来,在屋内来回地踱步,像只无头苍蝇般转来转去,口中还不停念念有词。
“杜恪不是杜忡的儿子,而是当今陛下的儿子?”
“杜忡当年外放,不是受排挤在京都呆不下去,而是为了将他带走偷偷养大?”
“现在七岁了,然后又送回来......”
“咦,这不对呀!”
陆青宁突地停下脚步,看着自己正扳着数数的手指。
“哪里不对?”兰亭舟问。
“年龄对不上呀,杜恪比那个孩子大了半岁。”陆青宁拧着眉答。
兰亭舟沉吟片刻后,问:“那孩子现仍在宫中吗?”
陆青宁沉默了,片刻才回道:“公孙昀三岁那年出意外摔了一跤,人就没了。”
“皇后娘娘伤心欲绝,为此斋戒了一个月,替他往生祈福,后来还大病一场。”
“这便是了。”兰亭舟轻声一叹,“杜忡离开时,公孙昀已经一岁多,只要杜恪长得瘦小些,就容易混淆过去。”
“而且,我认为这场偷天换日,并非临时起意的安排,而是双方筹谋已久,所以两个孩子之间的差异,应该被控制得很小。”
陆青宁后脊不由窜起一阵战栗。
“所以,死在宫里的那个,其实才是真正的杜恪?”
“不过,既然好不容易安全送出去了。为什么不等他更大些,或者等陛下彻底拿回权力后,再送回来?”
兰亭舟看向陆青宁,缓缓道:“所以,最近宫中可是有什么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