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姨。我......我可能答应不了您了。”苏钰涵紧紧握着手机，眼中满是愧疚与无奈。
“怎么了？”电话那头的秦香兰声音急切，满脸疑惑。
“我有些事儿，要先回南城了。”苏钰涵深吸一口气，目光游离不定。
“这么着急吗，明天就走？不能在家里吃完年夜饭再走吗？”
秦香兰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声音提高了几分。
“嗯，很急！”苏钰涵闭了闭眼睛，心乱如麻，语气却格外坚定。
“那......那我明天送送你吧......”秦香兰的声音低落下来。
大年三十儿，苏钰涵订了一早从高山县到省城的火车票，打算从省城直飞南城。
凑巧的是，小若在那一天正好年满十六周岁。
她加了苏钰涵的联系方式，要把这几天的房费转给她。不过，苏钰涵拒收了。
“你还在求学阶段，这次就当作是你先欠我的一份人情。等你以后出来工作了，再还我也不迟。”
这是当年miss周给她的话，她又原封不动地发给了小若。
清晨，火车站人来人往。不过，返乡的人多，出去的人少。秦香兰亲自到火车站送她。
临别前，在略显嘈杂的候车室里，秦香兰望着苏钰涵，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她的双手不停地揉搓着衣角，似乎内心在做着激烈的斗争，纠结着到底要不要把想说的话说出口。
“秦姨，您想说什么？”苏钰涵一脸疑惑地看着秦香兰。
秦香兰眉头紧锁，面色凝重。
虽说是上一辈人的事儿，但苏钰涵有知情权。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还是把事情告诉苏钰涵。
“我想跟你说......关于你妈妈的事情......”秦香兰的光有些躲闪，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继续说下去。
听到秦香兰提到她的母亲，苏钰涵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的眼神中除了诧异和震惊，更多的是一片茫然。
“秦姨，您……您说什么？我妈妈？”
从小，父亲就从不让人提起她的生母，仿佛这个人从未在他们的生活中存在过。
小时候，每当看到别的小朋友都有妈妈陪伴在身边，或温柔地接送他们上下学，或耐心地倾听他们的童言童语，她就羡慕极了。
不是没有问过自己的父亲。
可每当她满怀期待地提起，父亲的脸色就会瞬间阴沉下来，大发雷霆，仿佛被触碰到了内心深处的逆鳞。
那愤怒的模样让苏钰涵感到恐惧和无助，只好把对母亲的好奇和思念深埋在心底，不再提及。
再后来，秦香兰进门了，成了她的继母，对她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
“大概是九几年的时候吧，那个时候我刚刚初中毕业，经老乡介绍，到沿海大城市的一家工厂打工。”
“我和你爸、你妈，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因为大家是老乡，又同在外地打工，一来二去，就熟络起来......”
随着秦香兰缓缓开启回忆的大门，苏钰涵也仿佛回到了九十年代。
那时，东南沿海的大城市，处处都充满了蓬勃的生机与活力。那是一个拼搏的时代，沿海地区的每一个角落都写满了打工者们的奋斗故事。
那些外来妹、打工仔们，背着简单的行囊，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踏入这片土地。
她们虽身着朴素的工装，在流水线上辛勤劳作，眼中却透着坚定和希望。
苏钰涵的父母，还有秦香兰，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
别看苏父现如今身形佝偻、面容沧桑，但当年，在厂里，他称得上是仪表堂堂、眉清目秀的帅哥。
那浓眉大眼、高挺鼻梁，再加上平日里为人热心，乐于助人，又有些文艺范儿，不知迷倒多少小年轻！
“你爸当年还会弹吉他呢！那会儿，他就爱听摇滚乐，还留了长发......”说着，秦香兰腼腆地笑了笑，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苏钰涵完全想象不到父亲那个样子！这跟现在的他，一点都不搭噶！
“你妈妈，叫杨芳，也是个顶好看的人。那会儿，我们就爱模仿港城那边的穿着打扮......”
将秀发烫成大波浪，下身蓝色的牛仔喇叭裤，上身搭一件色彩明艳的垫肩西装外套，脚蹬一双红色高跟鞋，再涂一抹鲜艳的大红唇，风情万种，看起来跟港片里的女明星也没什么区别。
帅哥美女，互相看对眼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在偶然眼神交汇的刹那，爱情的火花绽放。
“他们在一起之后，不久就有了你。”
“可偏偏这个时候，你奶奶，生了场大病。你爸为了照顾你奶，直接辞了工，回了老家。你妈妈，当时怀着你，自然也跟着一起回去了......”
起初，他们是过了一段幸福的时光的。
可久而久之，当激情退却，当“风花雪月”变成“柴米油盐”，仅存的爱意也被日常的琐碎消磨殆尽。
“你妈生下你不久，有人给她写信，说是可以介绍她去当模特儿。但你爸......很是反对。因为那人，之前追过你妈......”
后来，曾经恩爱的夫妻，从小吵小闹逐渐演变成无尽的争吵，从关怀与有爱逐渐演变为冷漠与疏离。
曾经的甜言蜜语化作伤人的恶语，彼此的眼中不再有柔情，只剩下失望与怨恨。
而杨芳，又是一个极有野心的女人，从来都不甘心就这么平庸地度过一生。
她渴望站在更高的地方，让所有人都仰望她的光芒，而不是一点点被生活的琐碎磨平棱角。
“你妈和你爸离婚之后，她又回到沿海，真去当了模特。后来，听说又做了演员。”
“我们再次看到她，是在电视上。她在一部火遍大江南北的剧里，演一个“外来的打工妹”，一跃成为当时最红的一线明星......”
秦香兰从回忆中抽离，回到现实，只觉得心内五味杂陈。
有时候，就因为选择不同，人生的际遇也不同。
谁能想到呢？同样是农村出来的，同样是去了大城市打工，杨芳能一跃成为聚光灯下闪耀夺目的大明星。而她秦香兰，还在生活的泥沼中苦苦挣扎。
只可惜，人生没有如果，只有结果。
“杨芳？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人呀？”苏钰涵皱着眉头，满脸疑惑，眼睛里透着不解和迷茫。
如果是红极一时的一线明星，她没理由没听说过啊......
“哦。她后来改了个名儿，好像叫什么......杨瑾什么......”秦香兰挠挠头，努力回忆着，眼神中透着些许不确定。
“杨瑾瑜？！”苏钰涵瞬间瞪大了眼睛，声音因为惊讶而变得尖锐，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对。听说她混得不错，没准......以后能帮衬你一下，毕竟你是她女儿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