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说完,李玄奕紧绷的神经骤然松缓下来:“只要你愿意认我这个父亲,你想何时公开身世我都没意见。”
他越看沈宁越觉得愧疚。
这些年她一个人踽踽独行。
有什么事都习惯自己扛着。
就算现在知道他是她生父,她也未曾想过要借他的势。
对他唯一请求竟只是让他到靖穆帝寿宴时再公开她身世。
若是她想。
他现在就能进宫让圣上封她为郡主,又何须再以齐云程“庶女”的身份活于人前。
处处受限不说。
说不定到时参加寿宴还会让其他世家女瞧不起。
“王爷既已同意,那我就告辞了,我们寿宴上再见。”沈宁作势起身,茶几上点心未动分毫。
李玄奕喊住她:“阿宁,这些点心你一并带回去吧,吃不完可以分给下人吃。”
凌王府的厨娘手艺很好,做的点心一看就让人很有食欲。
沈宁不是贪图口腹之欲的人。
但——
迎上李玄奕期待目光,她默了默终是点了点头:“好。”
李玄奕喜笑颜开,赶忙吩咐人拿食盒给她装起来。
担心她不够吃,又命人传话要让厨房再做些来,沈宁及时止住了他:“这些够了,多了吃不完。”
“对对对,瞧我,太激动了。”李玄奕挥手,下人将食盒递到沈宁手上。
沈宁微笑着颔首接过,和李玄奕道了别才离开。
见李玄奕看着沈宁离开方向久久不愿收回目光,阑夜含笑出声:“王爷,看来小小姐已经接受你了,再假以时日,想必她就能习惯和您以父女关系相处了。”
李玄奕双手负在身后,心情前所未有的愉悦:“让人把栖语阁收拾出来,按照阿宁喜好布置一下,等本王正式认回她,她就能直接搬进去。”
末了他提醒:“所有东西都要最好的,不必省着花。”
阑夜悉数应下。
沈宁提着食盒走在街头,路过拐角时突然迎面与一辆马车撞上。
她心下一惊脚下旋步避开,这才幸免于难。
车夫情急下勒住了缰绳,马受惊嘶鸣,马车里的人颠簸间从里面钻了出来,语带不满斥道:“怎么驾的马车,平日府里没给你饭吃?”
马夫稳住马后慌忙请罪:“王爷恕罪,马车突然撞上了位姑娘,这才……”
“姑娘?什么姑……”李尘彦一抬眸看到立在马车旁的沈宁,霎时怔住,喃喃唤了一声:“姑姑……?”
沈宁蹙眉。
听车夫唤对方王爷,难不成又是哪个皇子?
靖穆帝五子两女,如今成年的就四个,她跟着李尘璟时见过四皇子。
眼前男子不是四皇子,那他只可能是三皇子庆王。
而且他好像认错了人,把她当成沈璃月了。
皇家没几个好人,李尘璟是、太子是、眼前长了张痞里痞气的男子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得离远点,免得又被盯上了。
思及此,她提着食盒就打算离开,不想李尘彦直接从马车上冲了下来,跌跌撞撞追上她:“姑姑,是我,我是尘彦啊,你不认识我了?”
他拉住了沈宁,在她审视目光中红了眼眶:“小时候你教我读书写字、习武,还让我将来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这些你都忘了吗?”
说话间他忽的又疑惑的皱起了眉:“这些年你去哪儿了?还变年轻了,怎么瞧着比我还小?”
沈宁:“……”
她扯回自己袖子:“你认错人了。”
看她要走,李尘彦不依不饶:“我不可能认错,我……”
看到沈宁投来的冷冽眼神,他话卡在喉咙,眼中光芒渐渐暗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才颇为不好意思的垂下眸:“抱歉姑娘,是在下唐突了,只是你长得与本…我姑姑太像了,我一时没分辨出来。”
沈宁不想理会他,绕开他走。
他又跟上她,在她身边喋喋不休的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家住何处?”
“你家中有几口人?”
“你母亲叫什么?今岁几何?”
……
他人就跟蜜蜂一样的在沈宁耳边嗡个不停,她止住步子冷冷扫了他一眼,语气极淡问:“你问完了吗?”
李尘彦头上发冠都有些歪斜了,可他此刻全然不顾自己着装,只一个劲盯着沈宁看,还发出感叹:“像,太像了……”
“有病!”
沈宁甩下一句话就加快步伐离去,任他在身后追也全然不加理睬,绕了两条街才成功摆脱了人。
确定人没跟上来,她自言道:“早知道出门前就该戴顶帷帽。”
“为什么要戴帷帽?”一道不合时宜男音自头顶屋脊传来。
沈宁一惊,手下意识按向手腕上手镯开关。
一道红色身影迅速从天而降扣住她手腕:“吓吓你,你还真打算和我动手?”
萧鹤钰一袭红衣落地,高束的墨发轻扬。
一张俊美的面容在红衣映衬下愈发白皙如玉,却又透着一股子旁人难以企及的肆意与张狂。
他狭长眼眸微微眯起,松开她手腕似笑非笑问:“你刚刚遇见谁了走这么快?”
沈宁没答他话,反问:“你怎么在这儿?”
他耸耸肩:“当然是看到你往这儿走我才跟上来的啊,不然,你以为我在跟踪你?”
“那倒不至于。”
萧鹤钰以为她是相信他,后又听她说:“你那点三脚猫功夫要跟踪我早被我发现了。”
萧鹤钰感觉心口像是被人插了一刀,咬牙切齿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咱们都半年多没见了,我武功又不是没进步,你别小看人!”
沈宁止步,侧眸看他,挑眉扯唇一气呵成:“哦?那要不要我们现在比比?”
萧鹤钰被她略嘲讽目光激到了,扬起脑袋:“比就比,谁怕谁!”
话音落,萧鹤钰率先出手。
只见他身形如电,红衣烈烈作仿若一团燃烧火焰朝沈宁迅猛扑去。
沈宁不慌不忙放下食盒。
脚下步伐轻盈地往后一撤,宛如轻盈柳叶随风而动,恰到好处地避开了这凌厉一击。
她嘴角挂着云淡风轻笑意,仿佛萧鹤钰这来势汹汹的招式在她眼中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
三两招下来萧鹤钰没讨到一点好处,还被点了周身几处穴道,手脚都麻了。
“你作弊,比武哪有点人穴道的?”
沈宁笑:“我点你穴道一下就是捅你一剑,你自己算算你总共被点了多少下穴道?”
萧鹤钰一张妖孽的俊脸涨红起来,想认输又觉得丢脸,最后硬憋出一句:“快给我解开,麻了。”
沈宁是杀手,又学过医,点穴于她而言最是擅长。
她拍拍手,将垂在肩上头发拨到身后,爽快道:“等着。”
她刚迈出步子,兀的胸腔传来一阵刺痛感,脚步也随之踉跄了一下。
看出她情况不对,萧鹤钰拧眉问:“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