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乐书屋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爱乐书屋 >  深层隐意识 >   第1章

水流顺着岩石潺潺而下,溅到她脸上,又顺着她的后脖颈流淌。那堵墙已然变成了一道湿滑且危险的瀑布。光是在这湿漉漉的石头上维持住抓力就已经很艰难了。在这场暴雨过去之前,她被困住了。

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声,好似雷鸣,却持续不断地轰响着。

接着,她看到了那东西。一个巨大的、打着旋的漩涡顺着崖壁朝她席卷而来,裹挟着泥浆、巨石,带来死亡的威胁。

慌乱中,她寻觅着附近一条裂缝的遮蔽处,就在她紧紧攀附的石板对面。她抛开了所有谨慎的念头,纵身一跃。

她差一点儿就成功了。

那股浪涛像攻城槌一般袭来,把她打得翻滚起来,径直滚入了深渊。

她被困在这旋转、猛烈撞击的漩涡当中,双眼紧闭,已经分不清上下方向了。她只知道朝下就是自己的归宿。朝下意味着粉身碎骨、四肢扭曲;脑浆溅落在参差不齐的岩石上。朝下意味着会在沉重的泥浆、石块和残骸的压迫下慢慢窒息。

朝下……随时都有可能……

她突然想到,此刻倒是个该感到害怕的时候了。可她却没有。她内心很平静。如果这就是结局,那就这样吧。

但她还在不断坠落,而结局却迟迟未到。

当她终于睁开双眼时,她的世界变得静谧安宁。这是个黑暗的地方,很深,四周环绕着浑浊的水。在下方很远处,有一丝微光,宛如黑暗中闪耀的灯塔。

在她身后,纠结缠绕着一团肉乎乎的藤蔓,轻轻地拽着她朝那光亮处下沉。它们拉扯着她的肘部、膝盖和脊柱,就像操纵木偶的提线一样。她都分不清自己的肉体在哪儿终止,藤蔓又从哪儿开始了。

再往下,那些触手般的藤蔓盘绕在一起,形成了一根粗绳。水里还有其他绳索在扭动。绳索上挂着她同行之人的身影。有些跟她自己的模样相似,有些则截然不同。所有人都软绵绵地垂着,安静地休憩着。

随着她沉入这温暖的深处,下方的光亮变得越来越近了。而在那光亮之后,是一个身形庞大、长着翅膀的生物的暗影,在这深渊之中潜行。

另一个身影飘了过来——近得几乎都能碰到了。她瞥见了一张脸,双眼紧闭。是睡着了还是死了,她分辨不出来。

那是她自己的脸。

萨斯基亚·温德尔在湿漉漉、缠成一团的床单里猛地惊醒过来。她感觉脑袋周围一阵发紧,喉咙火辣辣地疼,这让她想起温德尔维尔镇里一切都不太对劲。

她呻吟着看了看手机。早上6点43分。比她平常起床的时间早多了,可她知道今天早上自己是睡不着了。那不如好好利用这段时间吧。

她从床头柜里拿出素描本和铅笔,画了一幅那长着翅膀的巨兽、触手藤蔓以及挂在上面的人的素描。和往常一样,她的梦在细节方面很模糊,但她还是尽力把它们补充完整了。

自从那次事故之后,萨斯基亚就一直在做各种类似的梦。说来奇怪,这和创作过程有相似之处,这个梦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一点一点地变化、演变,到最后和激发它的那些事件已经没什么相似之处了。显然,她的潜意识一直在努力工作着。

实际上,并没有发生山体滑坡,也没有沉入大海。当然更没有触手、长翅膀的生物或是睡着的分身之类的情况。确实有过一次坠落,可她已经不记得从悬崖上滚落是什么感觉了。她只记得医院的病床,以及缓慢、冗长又痛苦的康复过程。

画完素描后,她睡眼惺忪地拖着步子走向浴室,脑袋里一阵抽痛,让她不禁皱起了眉头。早晨的状况是最糟糕的。

“还是没变得好看点儿啊。”她看着镜子里自己的伤疤想道。她用手指顺着脖子上那粗糙的、鳞状的伤疤划了一下。那伤疤处在又痒又疼的边缘。肯定是睡觉时挠它了。

萨斯基亚像机器人一样机械地完成了早晨的例行事务,直到裹着毛巾从浴室出来,听到母亲说话时,才回过神来。

“什么?”萨斯基亚沙哑着嗓子问道,她那缺觉的大脑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该怎么说唐语。

“我说我看到你屋里灯亮着。你起得挺早啊。”爱丽丝·温德尔满脸关切地皱起了眉头,“你没事吧?”

“又做了个梦,我得把它画下来。”萨斯基亚说,“哎呀,其实我感觉糟透了。”

“注意用词,萨斯。”她母亲下意识地说道,仿佛萨斯基亚还是个小孩子,而不是一个已经23岁、想说什么脏话就可以说的成年人,真见鬼!爱丽丝伸手摸了摸萨斯基亚的额头。“你要不要请个病假?”

“不用,就是有点发作了而已。”萨斯基亚说,“我还经历过更糟的情况呢。而且我不能再请假了。有太多事要做了。这个月底有个重要的演示呢。”

“我真希望你别把自己逼得这么紧。”她妈妈说,“从……嗯,你知道的那件事到现在才过了几年而已。他们虽然是你的朋友,但可不会付你加班费啊。你不该工作这么长时间的。”

“嘿,这份工作现在可是我生活里唯一的亮点了。”萨斯基亚坚持道,“别贬低它了。长时间工作、工资低,这就是做自己喜欢的事所要付出的代价,总比……我也不知道……在银行之类的地方工作强吧。”

“信不信由你,我其实也挺喜欢自己的工作的。”爱丽丝说道,她是一名银行经理。

“那是因为你这人太无趣了。”

她妈妈笑了起来。“嗯,也许我是挺无趣的。不过我是不是得提醒你一下,是谁这份‘无趣’的工作挣钱供你上了大学,虽然你后来辍学了。是谁支付了你的医药费,还照顾你。又是谁让你免费住在家里,这样你才能挣着那点儿可怜的工资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啊。”

萨斯基亚叹了口气。她妈妈打出了愧疚牌。这张牌威力可太大了。“我其实不是觉得你无趣,妈妈。我就是……嗯,就是随口一说而已。不管怎么说,呃,我得走了!”她朝前门走去。

“萨斯,我觉得你好像忘了点儿什么……”

萨斯基亚低头看了看自己裹着毛巾、瘦巴巴的身子。“对哦。得先穿好衣服再走!”

骑自行车到单位要二十分钟。萨斯基亚的神经科医生还没批准她可以开车呢。显然,如果让她开车的话,她的癫痫发作会对公众安全造成威胁。不过要是她骑自行车的时候晕过去了,可能也就是危及自己而已。如今她能骑这么远的路,这让她颇感自豪。一年半以前,她连走到浴室那几步路都走得很吃力呢。

可今天,光是骑直线都得费好大劲儿。也许她今天真该请假的。

今天早上,萨斯基亚是第一个到工作室的。她用“工作室”这个词其实挺宽泛的。实际上,那是“光屁股绅士俱乐部”下面一间经过改造的地下室。每天进出这儿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过房租很便宜。

对于“无线工作室”来说,便宜是至关重要的。作为一家自筹资金、尚未发布首款游戏的独立游戏开发工作室,他们可没钱把钱浪费在地段好、环境舒适的办公室上。

公司由大学里的三个朋友组成:拉吉·库马尔、戴夫·温菲尔德和弗格斯·布坎南。还有萨斯基亚自己,她是在康复得差不多能工作了之后才加入进来的。她的病情迫使她在大学最后一年“休学”了。之后,她本可以回去完成自己的美术学位,可他们的邀请实在太有吸引力了,让人难以拒绝。一份实实在在的工作,能在自己心仪的领域积累真正的经验,哪怕工资很低,也远比一张写着自己名字的学位证书要有吸引力得多。而且还有个额外的好处,她可以跟妈妈说自己辍学是为了去脱衣舞俱乐部工作。

公司的首款游戏叫《鹦鹉螺之线》,是一款设定在奇幻王国里的动作角色扮演游戏。这帮家伙从还没毕业的时候就开始做这款游戏了,到现在已经做了一年半。萨斯基亚加入他们也有一年了。拉吉估计距离完成这款游戏至少还得六个月,所以她完全预计自己至少还得再为这款游戏工作两年,前提是公司在那之前不会倒闭。游戏开发几乎从来都不会按计划进行,就算是经验丰富的团队也不例外,而“无线工作室”显然算不上经验丰富的团队。

这三个家伙都是程序员,不过在“无线工作室”里他们也兼任着不同的角色。拉吉在大学时开发了一款应用程序,赚了不少钱,他提供了启动资金,还给其他人发工资。他是公司的人工智能程序员、创意负责人兼对外发言人。在传统的企业界,他这角色可以被称作首席执行官,不过每次他这么说的时候,大家都会笑话他。戴夫是关卡设计师、工具程序员、首席测试员,还是个脾气暴躁的人。要是有人想出了个绝妙的点子,他准会用无情的现实把这个点子给否决掉。弗格斯是编剧、音效设计师,还是个还算凑合的业余作曲家。他给游戏创作了一段临时配乐。要是临近发布的时候他们能请得起专业作曲家,那就另当别论了,不然的话,就只能先用他的作品了。

萨斯基亚可不是程序员。对她来说,c++就像是一种奇特的文胸尺码,而“终端”应该出现在机场,或者是医生嘴里那种她永远都不想听到的话里的一部分。她是工作室的美术师、动画师以及用户界面设计师。她负责创作角色和场景的概念美术图,构建三维模型,让它们逼真地动起来,并与游戏的物理引擎进行交互。各种菜单、状态栏、日志以及其他屏幕覆盖层的布局和视觉风格也都是她的手笔。偶尔,那几个家伙里会有人让她去帮忙泡杯咖啡,这时候她就会叫那人一边儿待着,自己去泡。

说到咖啡,萨斯基亚今天早上到办公室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他们那台顶级的咖啡机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就算是这么个小小的独立工作室,在这方面也不会吝啬的。

今天的任务很简单。她需要润色一下游戏里角色模型的低细节版本,这些模型将会在即将到来的演示中展示。她已经完成了多边形数量最多、纹理分辨率最高的最精细的模型,但任务可不止于此。游戏需要支持不同的细节等级,这样才能在高端游戏电脑上呈现出良好的画面效果,同时在低端笔记本电脑和游戏主机上也能流畅运行。而且,游戏会根据角色与玩家的距离切换不同的模型,这样就不会浪费资源去渲染那些距离玩家太远、根本看不出差别的高细节模型了。

所说的这些模型是各种典型奇幻种族的角色,比如精灵、矮人、兽人、巨魔和霍比特人,还加入了几个更有创意的种族,比如像蝙蝠一样的喀戎,用来增添特色。萨斯基亚对这些颇为普通的角色阵容并不是特别喜欢,但她还是尽量给每个角色都赋予自己的特色。她画的精灵邋里邋遢的,头发蓬乱,牙齿也不好,还常常满身污垢。他们住在树上,没工夫打理个人卫生。她画的矮人精心修剪着胡须,穿着华丽的丝绸衣服蹦来蹦去,这些丝绸都是用他们从山里挖出来的金子买的。

润色低多边形模型是个相对不用费脑子的活儿,不太需要创造力或者解决问题的能力,只需要对工具比较熟悉就行。这样或许也好,她感觉脑袋里像有只虫子在筑巢似的。而且她的思绪总是飘回到自己的梦里。

她拿出今天早上画的那幅素描,还有之前画的几幅。一边干活一边琢磨着,突然有了个主意。也许她能想办法把这个梦利用起来……

戴夫是这帮家伙里第一个到的,时间是上午10点03分。她的朋友们,其实萨斯基亚自己也一样,通常都不是“早起的人”。他们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而且都会待到很晚。真的很晚。有时候他们干脆就不回家了,第二天早上她来的时候就会发现他们趴在键盘上流口水呢。

那天上午晚些时候,拉吉来到她的办公桌旁,看着她的素描。“我之前没见过这个呀。新的概念吗?”

“哦,这个啊?这是我一直做的一个梦里的东西。我想着咱们可以试着把它当成游戏里的一个怪物。你看到那些触手藤蔓一样的东西了吗?它们从水里伸出来,缠住受害者,像操纵木偶一样控制他们。”

拉吉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你这梦可够奇葩的,你知道吗?”

萨斯基亚点了点头。“嗯,我这人是挺怪的。”

“不过我喜欢这个点子。”拉吉说,“我在想一个场景,玩家得和自己的同伴战斗。这个点子可以给那个场景增添点儿趣味。要让那些触手表现得合理,得做不少物理和人工智能方面的工作呢。你觉得呢,戴夫?”

“我觉得咱们应该先把演示准备好,别在最后关头还加新功能了。”戴夫头也没抬,边盯着自己的工作站边说道。

“行啊,去你妈的,戴夫。”拉吉说。

“随时奉陪。”戴夫说。

“不过他说得也有道理,”拉吉说,“也许咱们下个月等熬过了攻坚阶段再回头考虑这个吧。”说完他就回到自己的办公桌那儿去了。

萨斯基亚扬起了眉毛。“除了攻坚阶段还有别的阶段吗?我要怎么解锁那个阶段啊?”

“死了就能解锁了。”戴夫说。

“不行啊,这办法不管用,”萨斯基亚说,“我已经试过了。”

房间里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萨斯基亚可是制造尴尬沉默的高手。她又转头继续工作了。

后来,萨斯基亚、拉吉和终于肯露面的弗格斯一起去了附近的一家咖啡馆吃午饭。戴夫正全神贯注地调试一段特别棘手的代码,就在办公桌那儿吃了。

“我得录制一堆战斗音效——哼哼声、喊叫声、死亡惨叫之类的,”弗格斯一边嘴里塞着泰式炒河粉一边说道,“现在这些音效我们大多用的是现成的素材,但在演示版本里不能再接着用了,因为我们有点……算是盗用了它们吧。我觉得男声部分大部分都已经搞定了。好多朋友都自愿帮忙了,拉吉也包括在内。但女声志愿者就比较缺了,很遗憾,我朋友圈子基本上就是个纯爷们儿的聚会……”

“不行。”萨斯基亚说。

“什么?”弗格斯说,“我还没问呢呀。”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拒绝。配音演员可不在我的工作职责范围内。”

“你根本就没有什么工作职责描述呀。”拉吉说。

“那我就把它加到我的职业简介里去:萨斯基亚·温德尔,美术师、游戏设计师,不是配音演员。”

“拜托啦,会很有意思的!”弗格斯央求道,“而且你也不用配所有的女声呀。我把我那长长的……”他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两个女性朋友的名单都翻遍了,已经找到了一个很适合给精灵、人类、半身人、沙鲁伊配音的人,如果凑合一下的话,给喀戎配音也行。现在就剩下兽人、巨魔和矮人了。”

“怎么,你觉得我说话像个兽人啊?”萨斯基亚冲他皱起了眉头。

“呃,有点像,没错。”弗格斯说。

“是个特别性感的兽人。”拉吉好心地补充道。

好吧,确实,她现在这嗓音听起来就好像从出生起每天都要抽两包烟似的。可话说回来,他们就不能假装不是这样吗?

萨斯基亚叹了口气。“我想兽人应该挺喜欢伤疤的……”

“我们也喜欢呀,”拉吉说,“那你愿意干了?”

“好吧。但要是我干得特别糟,我保留删除那些罪证文件的权利。你不许在圣诞派对上放这些录音。”

“太棒了!”弗格斯模仿着弹吉他的动作。

“那你什么时候需要录这些音呢?”萨斯基亚问道。

“呃,下周就挺好的。”

萨斯基亚扬起了眉毛。“嗯,这可有点问题啊。我和我的时光机下周都已经被预订满了呢。”

“那今天下午怎么样?要是你不太忙的话?”

“我希望你是在开玩笑呢。咱们什么时候不忙过呀?算了,干脆赶紧弄完得了。”

“你太给力了,萨斯!”

他们去收银台结账的时候,她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袭来。一阵颤抖从她后背中央传开,蔓延到了胳膊和腿上。

“呃,伙计们,”她挣扎着说道,此时她那不听话的身体已经开始不受控制了,“又……又发作了。”

拉吉疑惑地看着她,然后当她开始往地上瘫倒时,他瞪大了眼睛。“哦,该死!”他冲上前去扶住她,“我扶住你了。”

“我……我……”

“会没事的。你就……顺其自然吧。弗格斯,过来帮我一下。”

她感觉到有人从背后抱住了她。整个世界碎成了无数的分形图像。她只能听到自己耳朵里的嗡嗡声。

慢慢地,世界又在她周围重新拼凑起来。萨斯基亚躺在满是灰尘的人行道上,眨着眼睛抬头看着拉吉的脸。他看上去和她感觉的一样:脸色苍白,惊魂未定。

“……没什么好看的,”弗格斯正在对一群围观的人说着,“嘿,蠢货!把那该死的相机收起来!”

萨斯基亚小心翼翼地坐了起来。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皱巴巴的裤子,松了口气。这次她没尿裤子。

“我昏过去多久了?”她晕乎乎地问道。

“几分钟吧,”拉吉说,“不好意思啊,围了不少人来看呢。”

她抬头看了看那些对弗格斯明显的驱赶举动置之不理的人。他们脸上的表情各种各样,都是她在这种情况下常见的那些。有些人看上去很震惊或是很担心;有些人只是好奇或者觉得好笑。“表演结束了,各位,”她疲惫地说道。这时围观的人才开始慢慢散去。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转身对拉吉和弗格斯说:“咱们离开这儿吧。”

回到工作室后,萨斯基亚径直冲进了浴室,在里面坐了好一会儿,身体还在不停地颤抖。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在公共场合癫痫发作了,但每次发作都很可怕,各有各的糟糕之处。至少这次拉吉和弗格斯在她身边,所以她不用担心自己失去行动能力的时候会有人打劫她,或者更糟的情况发生。

今天来上班就是个错误。她的身体显然已经在告诉她受够了。这几个月的攻坚阶段已经把她的忍耐力推到了极限。

这实在是个难以下咽的苦果。出事之前,她对极限这个概念总是一笑了之。只要能睡上几个小时,第二天早上醒来她就会感觉精神焕发,跟没事人一样。她总是有各种活动计划,总有事能让她的身心都忙活起来,要么是去上美术课,要么是做那些她开始了却似乎永远完不成的个人项目,要么就是和拉吉、戴夫一起熬夜玩游戏,又或者是和那些更喜欢户外运动的朋友去远足、攀岩。他们会在周五晚上很晚出发,开上几个小时的车,然后整个周末都待在山里,周一清晨才回来,累得筋疲力尽。她就是为那些能逃离城市生活压力、在偏远之地欣赏美丽风景的周末而活的。

就是那次山中的冒险让她的生活脱离了正轨,差点要了她的命。或许记不得事故发生前的那几个小时以及从悬崖上滚落的过程也是件好事。她身体上受的伤已经够严重了,没必要再加上创伤后应激障碍了。

那天留下的伤疤会伴随她一辈子,时刻提醒着她生命的脆弱。她现在过机场安检都会触发金属探测器。而且她最近特别容易疲惫。

还有癫痫发作的问题。就好像她头上一直悬着根避雷针,随时都可能给她的大脑带来一场电闪雷鸣般的风暴。风暴随时可能来袭,而她对此却无能为力。

“如果你想今天剩下的时间请假,我没意见,”弗格斯见她终于从浴室出来了说道,“我们可以改天再录音。没关系的。”

“咱们还是录了吧,”萨斯基亚说,“我得找点事让自己别老想着……我自己的事了。”

“那好吧!等我录完你,你估计都能把自己名字给忘了。”他挑了挑眉毛,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这让她冲他皱起了眉头。

整个下午,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对着麦克风发出各种尴尬的声音,供弗格斯录制。从他那拼命忍着却还是时不时冒出来的轻笑声就能看出来,他觉得这事可比她有意思多了。她把自己所有的痛苦和沮丧都融入到了巨魔和兽人的声音里,之后感觉好受了一点。给矮人配音的时候,她就用了自己自然嗓音稍微带点傲慢的版本,没采用那种常见的粗声粗气的苏格兰腔调。再说了,她就算拼了命也学不来苏格兰口音。

“嘿,你太棒了,”弗格斯等她终于结束了这出洋相后说道,“这些声音肯定会用在演示版本里,说不定最终版游戏里我也会用呢。”

“求你别用了,”萨斯基亚说,“以后我每次看到巨魔都会觉得难为情的。”

等她忙完这一天的工作,她脑袋里那像虫子一样的疼痛感觉开始滋生出一些小的痛苦分支了。弗格斯提出送她回家,她感激地接受了。刚癫痫发作完就骑自行车那可真是在玩命啊。发作一次可把她折腾得够呛。而且今天她本来一开始就没多少精力。

一进家门,她就看到了熟悉的一幕:妈妈穿着一身昂贵的裙子在屋里跑来跑去,显然是在为晚上出门做准备。

“又有火热约会呀?”萨斯基亚扬起眉毛问道,“是叫肖恩吧?”

肖恩是妈妈那迅速增长的潜在继父候选人名单里的最新一位。也许哪天他们当中会有一个人从潜在变成真正的继父呢。萨斯基亚以前从来没真正有过继父。其实连亲爹都没有。那个给了她基因的男人在她出生前就抛弃了她们母女。她从没见过他,也没什么特别想见的欲望。关于他存在的唯一证据就是妈妈讲的那些故事,还有几张老照片,照片里是个身材高大、留着胡子的年轻人,看上去就像从维京传奇里走出来的一样。在萨斯基亚看来,那个男人算不上是她的父亲。要是他算的话,好歹也该对自己的女儿表现出点儿兴趣吧。

爱丽丝直到萨斯基亚上大学了才开始重新和男人约会,不过现在她可是在弥补失去的时间呢。到目前为止,她的这些恋情都没维持太长时间,但即便在萨斯基亚出事之前,她的感情生活也比萨斯基亚自己丰富多了。

“是啊,”爱丽丝说,“你会喜欢他的。我在冰箱里给你留了晚饭。你今天过得怎么样?”

萨斯基亚犹豫了一下。“嗯……也许咱们晚点再聊这个吧。”

她妈妈敏锐地看了她一眼。“不行,你现在就得告诉我。我可不想一整晚都提心吊胆的。”

萨斯基亚叹了口气。“好吧,我没事,不过我今天又发作了一次。”

“哦,萨斯……”爱丽丝一把抱住了萨斯基亚,“都已经好几个月没发作了。我还盼着……”

“是啊,我也盼着呢。”

这时一辆车开进了车道。“是来接我的,”爱丽丝松开女儿说道,“你确定你没事吗?我可以把今晚的……推迟一下。”

“去吧!”萨斯基亚说,“玩得开心点。回头再跟我详细讲讲!”

爱丽丝皱起了眉头。“你知道吗,本来应该是妈妈通过女儿的生活来感受乐趣,而不是反过来呀。”

“快走吧!”萨斯基亚喊道。

她吃着妈妈给她留的饭时,脑袋里那种爬动的疼痛感开始顺着脊柱蔓延到胳膊和腿上。今晚得早点睡了。要是明天早上还是感觉这么难受,就算工作量再大,她也得请假了。

刚走到卧室门外,她就意识到自己撑不住了。地板迅速朝她扑了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隐约听到一个慌乱的声音在喊她的名字。听上去像是妈妈的声音。她想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睛已经是睁着的了。“妈妈,你在吗?我看不到你。”她想这么说,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却只是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低语。

“我在这儿呢,萨斯,”爱丽丝的声音带着哭腔,“坚持住啊。救护车已经在路上了。”

她体内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一种感觉,奇怪地熟悉,可她却想不起来为什么会这样。就好像她的身体已经容纳不下她自己了似的。

“哦,我的天,这是怎么了……?”她妈妈的声音拔高成了尖叫。

萨斯基亚感觉自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往某个方向拉扯着。

爱乐书屋推荐阅读:网游,开局美女徒弟睡身旁从甲午开始杀敌爆装混迹花都超凡透视眼我的妹妹不坦诚温宁厉北琛许逸小说免费阅读全文你是我的荣耀:余生有你足矣相思鱼新书离婚后夫人携崽惊艳全球极品全能小农民海贼之吞噬果实全息世界再就业网游之成为全服第一炼药师娇娇王妃驾到撩拨王爷脸红心跳水洛蓝冷钰全文完整版来自星渊白夜叶倩剑临九霄最新章节在线阅读飓风棋士废土生存守则LOL:你也有过遗憾么林云嫣徐简小说全本免费阅读那个炮灰我穿过画龙点睛系统神医天下旷世神医奥能之辉神话级进化闲时有空写一写游戏之动乱偷袭斗罗绝世:霍雨浩的重启人生符文之地在召唤末世危途全球宝箱:开局拥有千年眼暗界至尊这个系统好凶猛闪婚后,亿万总裁对我千依百顺萌宝集结令爹地快来宠许方宁唐谨言全文完整版网游之刀皇崛起联盟:悟道最强上单苏阳林依依末日影杀者网游之霸血三国前妻攻略傅先生偏要宠我小说全文免费阅读王者:开局国服中单太乙神印:我,韩羽,永不为仆!少年御医黄金法眼网游:开局觉醒无限技能点凌皓位面末世游戏娇娇王妃驾到,撩拨王爷脸红心跳陈峰秦如月
爱乐书屋搜藏榜:混迹花都超凡透视眼上古卷轴:永恒之神黄金时代里的名侦探公平从柱灭之刃开始的万界之旅林云嫣徐简小说全本免费阅读开局爆装,攻击加9999999求求你们别再演我了法术真理随军后,俏军嫂的房本堆满四合院无畏契约:这个选手有亿点点强!nba:我狂暴后卫,暴打库里王者荣耀:大神,快接招兽世直播:当神棍后,基建兽夫一把抓穿书后,我带着四个情敌东山再起漫威里的大超大秦:开局咸阳狱,狱友竟是扶苏原神:提瓦特的赌徒那个炮灰我穿过大小姐的贴身护卫画龙点睛系统都市最强修仙高手我在奇幻游戏里修仙云顶之弈,首播赌狗打停游戏没有主动技能?我无敌了!穿越管理局我的神明与教廷从转职开始的炼蛊之旅林夜是什么小说农家小福宝开挂了十二时空之最强玩家神医天下旷世神医奥能之辉游戏入侵:开局觉醒双天赋!都市全能高手近身强少闯花都天极颂网游征战之种田大佬韩娱幻想神话级进化透视兵王沙雕师尊穿上门,满门恋爱脑修成神万界神话之御神系统超级学生开局就被赶出豪门网游之强化系统长生道君:我修为没有瓶颈网游之天王无双全民转职:开局隐藏职业亡灵君主
爱乐书屋最新小说:木筏求生:唯有我万倍返还对别人的男宠一见钟情深层隐意识我,怪力魅魔,王铁柱!刺客凶猛玩个游戏世界咋变了lol:什么叫科研型辅助啊总裁的七日恋人全民领主:文明从小破村落开始武侠游戏你拿枪?重生小智:解决遗憾CSGO:什么叫六边形狙击手啊我居然成为了游戏的女主角从赛博朋克开始的跨位面科工从欢乐颂开始的圆梦之旅重生之誓要攻略年长者王者:爆杀全网高手稳居巅峰榜一骑士之光:奥特曼宇宙之旅我是无限次元世界的最后修仙者现代童话重生方协文玫瑰孕气不断少年白马之红尘剑仙雌虫流落地球,被人类大佬宠了我在无限游戏过假期清冷师尊被迫拥有万人迷体质他背叛我以后又后悔了终章【残梦幽影】火影,开局就被宇智波追杀?!双姝传:蕾伴一生斩神:我虚无代理人,只想摆烂双人方块求生,性感萝莉终成娇妻我踏上旅途了!虚拟网游,重生无敌穿进斩神跑团,我竟然成神了?什么?你说我是德拉科马尔福?做个任务,漂亮宝贝把自己搭上了综漫:从魔男之旅开始的救赎之路三角洲行动之第三次世界大战穿书后漂亮糊咖携手大佬炸恋综戎马关山穿越千年,还是你的月亮!谋虎记高冷指挥官,请藏好你的狐狸尾巴逗比勇者宿敌就是宿敌啊!谁喊妻子谁是狗HP时间的馈赠原神:在提瓦特养老加入了聊天群无限:钓系白月光男主他白切黑诸天真灵道四合院的逆袭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