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亭中的玉帝突然走向紧那罗,他面色平静,可眼神中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幽光。
只见他抬起右手,轻轻拍了拍紧那罗的肩,那动作看似随意,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
紧那罗忽然如被定住一般,浑身肌肉紧绷,不再动弹分毫。
他深邃的眸色转黯,随即变为空洞。
玉帝将手掌在紧那罗胸膛擦了擦,随后,自袖中慢悠悠地掏出一方,绣着精致云纹的手帕。
玉帝将右手细细擦拭着,每一根手指都不放过,仿佛紧那罗身上带着什么污秽之物。
如来菩萨见状,轻笑一声:“陛下可是有话同吾说?”声音中透着一丝狡黠。
“那块破石头,不,三生石。”
玉帝眼神似笑非笑,带着一种高深莫测的神情看向如来菩萨:
“三生石并无凝神聚魄之效,但那绛珠仙草,的的确确能逆转经脉,重塑元神内丹,若是...”
如来菩萨轻轻抬手,广袖一挥,打断了玉帝的话,
“陛下多虑了,百年时光中,又有谁能担保其中不会出任何差池?”
玉帝嘴角微扬露出一抹阴恻恻的笑容,如同寒冬里的冷风,“哈哈哈,相较于弥勒,还是你如来更合朕心意。”
“方才吾已对那三生石略施术法,百年内必出灵物。”
如来菩萨眸底的笑意渐浓,犹如深不见底的幽潭,“是招安或是绞杀,端看陛下届时如何裁夺。”
一旁偷听的孙悟空,听到此处,心中猛地一紧,瞳孔骤然放大,心跳如雷。
他嘴角浮现出一抹苦笑,满是无奈与自嘲。
他大抵是知晓,自己是如何自石中孕育而出了。
原来,自己的身世竟如是一场被他人算计的棋局。
就在此时,他与林消二人的周身,瞬间弥漫着浓郁的白色雾气。
那雾气冰冷刺骨,如同千万根银针扎在肌肤上,久久挥之不去。
孙悟空本能地抓住林消的手,“抓紧,别怕,我一直在。”
他的声音坚定而沉稳,试图给林消一丝安慰。
林消凭着直觉,缓缓靠近孙悟空。
她能感受到孙悟空的手传来的温度,那是此时唯一的温暖。
......
不多时,大雾渐渐消散,似有一只无形之手,缓缓揭开眼前那层神秘的纱幕。
出现在他二人眼前的,乃是另一番景象。
孙悟空与林消不禁瞪大了双眸,满脸皆是难以抑制的惊愕之色。
孙悟空心中暗忖,这大雾之后怎会突然现于雷音寺?
纵是他历经无数奇异之事,也未曾料到此般变故。
难道佛门劫难,并非方才那桩缘由所致?
雷音寺,大雄宝殿内庄严肃穆,与先前天界之境大相径庭。
高耸入云的庙宇,飞檐斗拱皆雕有精妙的佛纹,朱红的廊柱...皆好似承载着千年的佛法沉淀。
殿内巨大的佛像,乃是由整块的黄金铸就。
佛像面容慈悲祥和,双耳垂肩,眉间有着一颗晶莹的舍利子模样的红痣。
双手结着神秘的法印,似在普度众生。
弥漫于殿中的佛光,宛如金色的纱幔,透着一种静谧而神圣的力量,让孙悟空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林消亦是惊得玉手捂住了朱唇,她的娇躯微微颤抖,杏眸中满是惊恐与疑惑。
她原本以为大雾之后,会是一处安然之所,抑或是回到九百年后的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可如今...
难道佛门劫难之因,他们尚未窥得全貌?
就在此时,殿内忽然有佛门众人的身影显现。
位于高台莲台上的燃灯佛祖,身形消瘦凹陷。
原本饱满圆润的佛面,如今好似被岁月与病痛侵蚀。
佛光较往日也黯淡了许多,恰似风中残烛般闪烁不定。
他缓缓抬手,气息微弱却透着威严,“如来...弥勒...来。”
高台下的如来菩萨与弥勒菩萨,赶忙恭敬地拾阶而上,步上高台。
燃灯佛祖缓了口气,目光中透着思忖之色,心中暗念:
如来这弟子,多年来于佛法研习上勤勉有加,门下弟子亦是众多且贤能。
虽急功近利,但好未曾酿下大祸,但愿其能迷途知返。
弥勒虽慧根出众,其看待佛门事务,总能以慈悲与智慧化解难题。
在佛门中的威望亦不可小觑,且其拥簇者众多,但...
便是自己私心也好,不愿自己寂灭后佛门分崩离析也罢,今番此事,需权衡利弊。
燃灯佛祖的视线缓缓扫过殿内众人:
“一月之期已至,如来不负众望,门下弟子亦然超弥勒拥簇者半数,吾亦需言出必行。”
而后,他看向如来:“汝于吾寂灭后当得作佛,号释迦牟尼。
望汝能初心不改,将佛法弘扬光大,引领佛门走向新高度。”
此语一出,大雄宝殿内众人皆面露异色,有的僧人微微低头窃窃私语,有的则是满脸惊愕。
如来菩萨双手合十,恭敬地答道:“小僧定当铭记教诲,谨遵法旨。”
燃灯佛祖微微颔首,继而转向弥勒,目光中带着期许与权衡,
“弥勒,汝慧根异禀,参悟佛法专研独到,理应作佛,号当来下生弥勒尊佛,望汝与如来相辅相成。”
此话一出,大雄宝殿内众人更是为之一惊,交头接耳之声渐盛。
未曾料到这新佛祖之位的争夺,最终会被燃灯佛祖这般裁定。
这决策,既平衡了二者背后拥簇者,又似在佛门的未来发展棋盘上,落下了巧妙的一子。
燃灯佛祖咳嗽不止,面色涨得通红。
如来与弥勒面带担忧,皆伸手欲上前,燃灯佛祖轻轻摆手,待缓过劲来,抬手依次轻点二人眉心。
如来与弥勒二人眉心,皆烙上一枚佛祖法印。
燃灯佛祖轻抚胸口,“尔等皆退下,吾于如来有事交代。”
殿内众人皆双手合十,微微躬身后相继离开。
待到众人皆离去后,燃灯佛祖的视线有意无意扫向殿内一角,孙悟空与林消所在处,继而转向如来。
“吾所剩时日无多,汝不必伤怀。”燃灯佛祖缓缓伸出手,如来见状,立即伸手握住。
“仙草之事吾已知晓...且,已施法遮掩...”燃灯佛祖气若游丝。
“我...”如来震惊,随即羞愧地低下头。
燃灯佛祖苍白如纸的脸上,露出一抹淡然的微笑,
“无需多言,汝只消谨记,切勿再行那等鼠屎污羹之事,迷途知返与人为善,方为大道也。”
“是,小僧知错了。”如来声音哽咽。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话毕,燃灯佛祖周身的金光忽明忽暗。
“时辰到了...吾...不能再护你了...”
话音未落,燃灯佛祖的眼中满是不舍,一滴晶莹的泪水自他眼角悄然滑落,其身影也开始逐渐消散。
须臾后,留给如来的唯有空落落的莲台上,那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所化之晶珠,与空荡无人的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