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有个京城那边的顽主,提笼架鸟玩玩耍耍,什么都沾点,什么都能盘盘道,后来喜欢上军品收集就开始倒腾这些,他家里有这方面的背景,能接触到很多部队的过剩物资,有老式军装、头盔、退役武器的零部件之类的,反正除了整件的装备不行之外,其余的基本都能弄到。
后来生意越做越大,在那个圈子里名气越来越响,他就把买卖拓展到常石这边来了。
其中有一笔是往这边提供一大批旧迷彩服,买家也是个二道贩子,说是想倒卖给学校军训用还是干嘛的;反正因为交易数额比较大,这当老板的亲自跟着过来,准备当面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结果碰上个不地道的,拿了货不想给钱,他一看碰上混蛋了,上来脾气骂了两句,然后那边把人扣住揍了一顿,还让再交一笔钱,不交钱就不放人。”
“这不等于绑架吗?他家里人不管吗?”
“管了,但干这事的那个也不是省油的灯,不好搞,不然你以为学校军训服装供给这种肥肉能随便吃到口吗?”
“然后呢?”
“然后我帮了他一把,不过我以我当年一个初中生的本事肯定没法摆平扣他的那伙人,只是帮他逃出去了。
离开了常石回了家总算有靠山了,家里也发动能量和对方掰扯,最后拿到了70%的款子算是了事,等于吃了个小亏吧。
不过从那以后我和这顽主就成了朋友,自热块便是找他要的;其实一开始打听王奋背景的时候,我是想找这位来着,但不巧碰上他带着女朋友出去长游了,没有十天半个月回不来,这才换了葛叔。”
“可你是怎么接触到这事的?”
“说来也巧,那会儿关他的地方是个废旧仓库,有俩人昼夜倒班看着,而有一面窗户是对着外面的,外面是铁路,平时根本没谁去,火车也只偶尔过。
我呢是跑去捡枕木下的石子用来玩‘打弹子’用,正好路过那里,顽主一看好不容易有人途经,外面看着自己的又吃饭去了,就招呼我过去。
到了跟前说只要帮忙把上面这个防盗网弄开,便给我500块;当时我才初二,这笔钱可不是个小数目,一听就动心了。
先试了试徒手,掰不动,一看一次不行那便打持久战吧,找了根钢锯的锯条,每天放学都去锯,全是趁着看守不在的时候做。
连着干了四天,其中一根终于让我给锯断了,缝隙也大到了能侧身钻出一个人的程度。
他就顺着逃了出来,然后我俩一起跑,结果那看守没多久便发现人没了,提着把西瓜刀就追过来,顽主又挨饿又挨揍了十多天,体力不支根本跑不动,我只能强行拽着他跑,本来是能跑了的,但挺倒霉的是过一个横向闸口的时候有火车经过,火车那么长,把路给挡住了。
看守也趁机追上了我俩,这位自然是指望不上,我便赤手空拳和那家伙打。
不过严格来说也不算赤手空拳,因为一上来我就用捡来的石子扔他,那一颗和山鸡蛋差不多大,一共两颗,一颗砸在头上,一颗砸在眼睛上,砸的对面捂着头刀也掉了;我便趁机把人踹翻在地骑在身上一通猛捶,反正打的不轻,最后还是顽主拉我别让我打了,说再打就打死了我才罢手的。
那会儿也的确没轻没重,下手不像现在一样能收住力道和心态,一打起来老想要人命。”
“那之后500块钱你拿到了吗?”
“当然,顽主想给我5000的,我没要,只说500也不用了,自当是交个朋友,做了件好事。
但他不乐意,说要不是我俩年龄差的有点大,非得和我八拜结交不可,到了是硬塞给我了1000块。
到现在我俩还经常联系,我和王奋斗的事不知道怎么让这位给知道了,非要帮忙来和那货茬架,我死活没同意。
毕竟王家的势力这么大,可不能随便把朋友给牵扯进来。”
“没想到这顿饭背后还有如此曲折的故事,你到底是干了多少这种别人一辈子也碰不到一次的壮举啊?”
“老话说‘河里无鱼市上见’,我总是在这种环境里混,当然干这种事的几率就大,没什么可稀奇的。
好比学习好的那群人一天看的题我可能一辈子也看不了这么多。”
“你每次都在可以继续吹一把的时候刹住车,我觉着这种心智已经很不一般了。”
“嗯。赶紧吃吧,再过一会儿就要凉了。”
“好。”
水欢听的已经忘了饿肚子,眼下被提醒才想起来,这一顿吃的那叫一个香,外面是凄风苦雨,这里却能在荒山野岭中躲在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所在吃上一口热乎乎的可口饭菜,那幸福感和满足感简直要冲破天际。
等吃完了收拾盒子的时候看到地上有个小石块,她忽的想起来一个问题,便问道:
“哎对了,你说你捡石子是为了玩‘打弹子’,那是什么?一种游戏吗?”
“对,玩法很简单,画一个圈,一般是一米的直径;而每个人十颗小石头,对面摆好,然后用回合制拿起自己这边的砸对方的,如果把砸中的砸出圈外就算成功,看谁先把谁的给砸光,谁便是最后的胜利者。”
水欢闻言忽的笑了起来,项骜也笑问:
“怎么突然这么高兴?”
“我是觉着很有意思,从认识你以来,你做的所有事,成熟度、复杂度都远远超出同龄人的行为,即便是绝大大多数成年人和你比也会显得幼稚。
但没想到你也会有喜欢玩这种充满童趣的游戏的一面,这让你显得很可爱。”
“玩这个是因为它不是老多人想的那么简单,只是考验扔的准不准的技术,实际上里面有不少策略:
“得分析对手每一颗的位置,然后选择用多重、什么形状的石之从什么角度打,优先打哪些也很关键,乱打的话容易坏了节奏,一些扔不好的掉进圈里还会成自己的障碍。
总是如果深研起来,里面的技巧性不亚于打台球。
并且石子的质地也很关键,平时从花坛里挖的、从路边捡的都不如从铁轨和枕木附近的,所以我才会去那里,才会碰上那个顽主。”
“看来没有挑战性的东西是无法引起你的兴趣的。”
“也不一定非得有挑战性,但必须得有意思,能乐在其中。”
“那我盲猜这个游戏在这一片是不是你玩得最好?”
“必须的,全无敌手、独孤求败的水平。”
“就和你打架一样。”
“这个可比打架放松多了。”
“我觉着你们玩的时候肯定要有什么彩头,不能输赢只停留在口头上吧?”
“这的确,最开始是水浒卡,就是一块一包的干脆面里面带的那种;一百单八将哪张谁有哪张谁没有的在当时特别火,是男生之间主要的社交方式,谁要没有几十张卡在手,会显得特别土;而用这个当赌注,输的那个得乖乖交出自己被赢家看上的卡。
稍微大点不玩这个了开始换成替写作业,谁输了谁也替写一科或几科当天的作业。
再往后有用‘打弹子’赢钱的,不过一毛一局,也有五毛的但很少。
我当时最多的一次逃课一天和一群差不多大的皮孩子从早晨玩到晚上吃饭的点,一共赢了十一块零三毛。”
“我的天呐,一毛一局的话你不得赢了上百局?中间一次没输过?”
“没有,有一次碰上过高手,赢得险之又险;那也是我玩‘打弹子’胜负欲最强的一次。”
“那有没有赖账的?输了输不起不给钱或者不给东西什么的?”
“当然有,一般干这事得都是大一些高年级的,欺负小孩,也有赖我账的——”
后面的话还没来及说,小姑娘迅速抢答道:
“不用想也知道被你打服了。”
“其实没打,我吓唬他来着,说要是不给我就让他回不了家。
当时也不会什么特别凶的狠话,只会说这个,但的确把那小子给吓住了。”
“其实你吓人完全和说了什么没关系,都是气场的作用。
比如一个普通人喝多了背后讲两句‘我要宰了谁谁谁’的话,一听就知道肯定是吹的,可一样的内容从你这儿说出来,让人感觉你马上会付诸于实施,并且是谁也挡不住的那种。”
“市局的那个李警官经常开玩笑怀疑我有暴力倾向,现在让你这么一说,也有点往哪个方向发展了。”
“不是那个意思,而是一种言必行行必果的作风;当一个人的作风维持的够久后就会变成口碑,常石谁不知道你项骜的本事?这便是口碑。
有一阵子我挺迷武侠小说,就一口气把金庸的‘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全看完了,在看到《天龙八部》的时候有一段记得很清楚,说大理段王爷风流成性,在江湖上有几个情人几个私生子自己都记不清楚了。
这导致虚竹被指认是玄慈方丈的儿子之前,大家都本能怀疑这事是段王爷干的,而最绝的是段王爷本人也闹不清楚,一度真的以为和叶二娘有过一腿。
后来有‘金迷’在论坛上讨论这个话题,有个留言说‘假设段正淳先于玄慈承认了,那玄慈就是拿出dNA报告也没人信他,这就叫口碑’。
我说这个是想做个比喻,和你的凶悍一样。”
“哎!这个事用来和我做类比有点不合适吧?我一下又从暴力狂变成花心大萝卜了。”
“谁知道呢,你这么有魅力,未来有个俩三老婆也是不一定的事。”
“啧,越说越离谱了,那我不得犯重婚罪被逮起来?”
“好啊,你不先反驳不会有两个三个只会爱我一个,而是先想会不会被抓,看来你真有这个打算!不理你了!”
“大小姐,不带这样的啊,话赶话说到这儿了,无心之过,能不能担待则个?”
“还担待则个,你要不要在前面加一个‘大官人’,就变成潘金莲了。”
项骜一听,抖了抖衣服正色道:
“嫂嫂快开门,我是武松呐!”
一句话便让水欢绷不住了,她笑着打过来,说:
“你是不是连演技都练过?没正行起来和个喜剧演员似的。”
“练没练过不重要,只要能哄你开心那不就行了?时间差不多了,咱们继续走?”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