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局到最后也没弄清楚秦峰和林副市长是什么关系。
还想再问时秦峰带着媳妇找了个借口走了。
“哎哎哎，小秦，你先别走啊……”
王局小跑着走出去，又三步并作两步想追上，可惜，人家已经上了车，走了。
“王局，我刚放上胶卷，还想拍照呢，他们咋走了呢？”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小伙，脖子上挎着一台相机，满头是汗的跑了进来。
“拍什么拍？出去出去！”
“可是，咱们不是还想着登报吗？您不是说，登报对咱们有好处……”
不说登报，王局还没那么气，以前报社给他们打电话说要采访国营饮料厂的事，他置之不理。
现在他倒是想说，已经高攀不起了。
“我说出去！”
小年轻被骂得缩了缩脖子，关上门嘴里嘟囔着：“我妈说的没错，男人也有更年期。”
王局坐在椅子上闷闷不乐地抽着烟，满脑子就一个问题：林老爷子为啥要砍秦峰？
琢磨了半天，得出一个结论，这小子就是不想说，逗自己玩的。
秦峰说的是真话，前几天他和媳妇还真的，后去了一趟林家拜访。
林老爷子一看是秦峰，回屋拿扫帚就要揍人，“好你小王八羔子，还来我二儿子家……”
好在林娜娜在家，将爷爷拉回了屋。
“晚晚姐，你拉着峰哥跑，我爷爷他还在气头上。”
秦峰和顾晚晚并没走，而是等在外面，听见里面终于不骂了，才敲了敲门。
“老头，给你买的糕点，还有蜂蜜，你记着吃，对身体好。”
“我才不要你小王八羔子的东西，拿走拿走！”林老爷子隔着门骂，只是声音不似以前那么生气。
“嘿，你爱吃不吃。不吃拉到！反正这东西对身体好得很，我们家邻居，吃蜂蜜，蜂王浆，现在九十多了，跑的比我还快。”
“不吃，不吃就不吃！还跑得快，你咋不说他能上天呢？”
一老一少隔着门“骂”了几句，林老爷子趴着窗台看见人开车走了，才跟孙女说道：
“把东西拿进来。”
“爷爷，你不是说不吃吗？”
“什么不吃？浪费粮食可耻！以前我们打鬼子时，没有饭吃没有水喝，都吃雪啃树皮，你们年轻人，好日子过惯了，我不吃，你们自己吃……”
林娜娜哭笑不得，只好起身去门口拿了进来。
林老爷子嘴上说着见到秦峰非要揍一顿，可前几日只要看见儿子，话题就离不了“百乐饮料厂”。
除了问儿子，有一次还拉着孙女问：“娜娜，秦家那小子有没有跟你年龄差不多的？”
林娜娜被问得满脑门问号，她爷爷这是要干什么呢？
秦峰要是有兄弟，难不成还想让她嫁过去？
要不是晚晚姐，她才不跟秦峰说话，整天嬉皮笑脸，哼，下次她见到晚晚姐要好好问问，为啥跟秦峰在一起。
她要是找对象，就找个性格沉稳的。
“娜娜，爷爷问你呢。”林老爷子见孙女有些愣神，伸手在孙女面前晃了晃。
“啊？秦峰只有一个哥哥和姐姐，都结婚了。”
“哦。”林老爷子略显失望，没再说话。
秦峰和顾晚晚的确没有拿什么贵重的礼物，林副市长是要走仕途的，不是一般的领导，在位置上能混几年是几年。
这种领导是非常珍惜自己羽毛的，就算他们给，人家也不可能收。
所以，顾晚晚和秦峰只买了糕点，又托人买了一些东北那边的蜂蜜。
老爷子打开布包，看见一大玻璃罐子的蜂蜜，哼了一声，一脸嫌弃，“我一东北人，用他们给我送蜂蜜？拿走拿走。”
林娜娜摇了摇头，爷爷马上七十岁了，越来越像老小孩，只好把东西拿到厨房放起来。
可过几天，林娜娜想喝点蜂蜜时，蜂蜜罐子却不见踪影。
问了爸妈还有大哥，三人齐齐看向老爷子的房间。
*
商业局把“国营饮料厂”厂房出租的事情当成了政绩，联系了唐总编，说希望对方派名记者过来采访。
和王局比起来，唐总编才是真正的人精，他点头答应，像模像样拍了两名记者，又是拍照，又是采访。
临走时，还说过几天就能登报。
记者回来后，问唐总编什么时候交稿。
“交什么交？这消息市里就不想发。厂房租赁是市里牵的头，市里的领导都不出面，就是想低调一点。”
“可是，王局还等着呢。”
“让他等，拖着就行。”
王局左等右等也没见到报上刊登消息，给唐总编打去电话，要么就是人不在，要么就是开会去了，总之一大堆借口。
这些套路和当初他跟秦峰说的一模一样。
市里压着不想登报，顾晚晚和秦峰这边同行不想登报。
人家都说：闷声发大财。
对于“百乐饮料厂”来说，租下这个厂子就占了便宜。
一年一万的租金，加上利润的5%。就算这个厂区一年净利润50万，也才两万五千块。
一年下来，交到市里的才三万多块。
在工资五六十块的年底里，3万多块对于大部分普通人都是天文数字。
可顾晚晚算过一笔账，现在要是自己建厂房，从审批流程开始到建成，没个一年半载下不来。
而且今年开始所有的建筑原材料都在上涨，当时他们花了11万从卢文浩手中盘下了原来的老厂房。
现在再想花11万建一个像国营饮料厂同样面积的厂房，那就有点白日做梦了。
这么大个厂房加上设备，没有三四十万根本下不来。
秦峰和顾晚晚带着赵宁、孙鹏、谢辉三人去了趟新厂房。
孙鹏和谢辉是第一次来，觉得很新鲜，东摸摸西看看。
“哎呀，这国营饮料厂真大，那边的仓库比咱们修的还好。”
“修得好有啥用？咱们出货多。用不着仓库。”一提这个，谢辉就满脸骄傲。
现在整个江城就他们一家饮料厂，大家都抢着进货。所谓的“库存货”，在他们厂根本不存在。
都来不及生产，哪儿来的库存货？
孙鹏和谢辉，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对比着两个厂子的差别。
只有赵宁看着曾经辉煌过的厂子，现在如此破败，心里五味杂陈。
“小峰，弟妹，我想去研发办公室看看吗。”
顾晚晚和秦峰点点头，他们理解赵宁此刻的感受, 跟在后面，三人一起走进了曾经待过的研发实验室。
实验室早已经落了一层灰，架子上的好多烧杯都不见了。
估计是都让工人偷拿回家装东西去了。
好在他们是饮料厂，没有装什么有害化学物品。
而桌上的显微镜可能是因为太重，也没什么用，并没有挪动地方。
赵宁打开一个个抽屉，看着自己曾经工作过地方，全是空的。
直到最后一个抽屉，他突然翻到了一个蓝色本子，惊呼道：
“小峰，晚晚，快看，有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