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若近若远,却能清晰地传入耳中。
江挽躲在屏风后,仔细地聆听了会儿。
瞧着像是在楼下。
飞仙宫的人……?
好端端的来琼玉居做什么?
她微微拧眉,透过窗户望向底下长街。
长街上正有一长长的队伍涌入琼玉居中。
着白衣,执佩剑。
的确是飞仙宫的装束没错。
难道也是为了沧月族遗孤而来……?
江挽百思不得其解。
她眼下只能先在这里待着,不能轻举妄动。
楼下一片嘈杂,飞仙宫的人肆意掀翻桌子,踹翻木凳,金碧辉煌的厅堂内一时之间混乱不堪。
人群挤得挤,散得散,争先恐后地跑出了琼玉居。
守在江挽门前,察觉到动静的掌柜也连忙下了楼,见那些人钱都没付,顿时便哎呦一声,连忙上前。
“诸位这是做什么呢?好端端地来砸我琼玉居的场子做什么?”掌柜的吹胡子瞪眼:“即便你们是飞仙宫的人,也不可如此肆意妄为吧?”
闻言,其中一位身穿白衣的领头人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气息阴戾肃杀。
他声音冷沉至极:“飞仙宫办事,岂容你置喙?”
领头的目光冷漠地扫了眼四周,轻嗤了声:“何况你这琼玉居,也值不了多少钱,即便砸了又能如何?”
掌柜的脸色发白,被气得险些喘不过气来。
奈何对方是飞仙宫的人,他也惹不起,只得硬生生忍下这口气。
他换上了一副笑脸:“诸位不如先停下来,我给诸位备上一桌好酒好菜,有事情慢慢商量如何?”
对方沉默了会儿。
“呵。”他冷笑了声。
掌柜的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
“谁稀罕你这些吃食?”领头的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属下,大手一挥:“给我搜!”
掌柜的顿时心疼不已,忙不迭道:“这位大人,不知你们是要寻谁,不妨说来听听?我替你们寻寻。”
“你还不配知道。”
殷毅眸色冷凝。
此事若是办不好,他们今日来搜楼的一行人,只怕是都得掉脑袋。
听到动静的江挽从楼梯口探出个脑袋观察着。
真是奇了怪了,大师兄不是说魔族私下入城搜寻沧月族遗孤的踪迹吗?
怎的飞仙宫的人也来了?
飞仙宫的人既来,魔族应当要撤出天都才对,不然被发现了该如何是好?
她抿唇思考着,神色忽然一顿。
等等……
这些人……貌似不是飞仙宫的。
江挽心底倏地一慌,连忙回到了原来的房间。
她在桌几前坐下,给自己斟了杯茶,一口气饮尽。
那些人气息紊乱,素质极差,即便飞仙宫再如何腐败,该有的样子还是得装装的,怎会如此粗鄙无礼?
魔族……
飞仙宫……
她内心倏地冒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魔族不可能胆大到如此程度——
冒充飞仙宫的人佯装巡视,实则是大肆搜寻沧月族遗孤的下落吧?
不对不对,若真是这般,这么大的动静飞仙宫必会察觉,怎可就放任魔族在天都内肆虐?
江挽刚叹口气,神经又高度紧张了起来!
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逐渐逼近。
江挽内心有些慌乱。
她连忙唤出长生剑,握紧了剑柄,身形倚到门侧。
那道脚步声如鼓点般,一下又一下震颤着她的心头。
江挽深吸一口气,准备拔剑——
下一瞬,门陡然被人踹开。
她身形一颤,径直拔出长生剑朝来人砍去。
对方似乎也未曾料到,抬手便挥出一道剑气。
两道剑气相撞,猝不及防爆发出一阵强大的气息。
底下殷毅察觉到动静,神色一变,连忙大声喝道:“都给我停下!”
闻言,原本正在肆意搜寻的属下停下了动作,不解地看向了他。
“头儿,怎么了?”有人走过来询问道。
殷毅蹙起眉头,沉声:“三楼有动静,随我来。”
属下纷纷应下:“是!”
掌柜的想上前阻止,却被殷毅一记眼刀袭来,他顿时便蔫了气儿。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上了三楼。
江挽与对方过了几招。
长生剑在手,剑势猛迅,只能看见一道残影,瞧不清剑身。
这把神剑用得果然连她这个小菜鸡都可以打架了。
对方身形很快,她几乎瞧不清那人的容颜。
一道剑气迎面袭来,她抬起长生剑一挡,剑气浩荡。
身后倏地袭来一阵劲风,江挽尚未反应,那人便已经将她抵到了墙上。
脖颈倏地被人掐住。
下一瞬,来人神色微变,却又猛地松开了手。
共生契……
江挽这才看清了来人。
居然是谢无澜?!
她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谢无澜沉着眸,望着她半晌。
这剑术还真是大有进步。
若不是共生契,他只怕还未反应过来便给人掐死。
他低眸盯着她半晌,抬手猝然扯掉了她的面纱。
江挽身形一僵。
下一瞬,她听到他嫌弃的声音响起:“真丑。”
谢无澜抬手一挥,将她容貌恢复原样。
江挽愣了愣:“你怎么找过来的?”
谢无澜低声道:“方才你打开了阴阳镯,看到了你的位置,我便跟过来了。”
闻言,江挽忙询问道:“大师兄没和你说我们的计划吗?”
他眼底闪过一丝不解:“什么计划?”
江挽一噎,忽然想起来。
自己上花轿前没看到谢无澜的身影,难道当时谢无澜走了,大师兄没找到他,因此未曾将计划告知谢无澜?
她默了默,避而不答,问道:“你当时去哪了?”
谢无澜安静了几秒,缓缓松开了她:“没去哪儿。”
见他不愿说,江挽索性也不继续问了。
她换了个问题:“那你知道外面的人是谁吗?”
“是魔族。”他语气笃定。
江挽一时哑然。
没想到还真给自己猜中了。
“魔族,为何要扮作飞仙宫的人?”她忙不迭问道:“此举不会惹飞仙宫怀疑吗?”
谢无澜叹了口气:“飞仙宫早就与妄尘同流合污了。”
气氛安静了几秒。
江挽没再说话。
飞仙宫与魔族同流合污,为了什么?
谢无澜怪异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穿这身衣裳?”
江挽一愣。
兜兜转转,话题又扯了回来。
于是她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遍。
“沧月族遗孤已经被带走了。”谢无澜开口说道。
“被带走了?!”江挽震惊。
“嗯,她便是扮作花神的人,被溪云止带走了,难道你们不知道?”谢无澜似是有些疑惑:“我原以为你们此举,只是想掩护花神离开。”
江挽:“……”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她深吸一口气。
所以自己到底是来干嘛的?
打酱油的?
绕来绕去一大圈,白给人干活,现在还被困在这琼玉居内。
她慢吞吞出声:“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谢无澜瞥她一眼:“你忘了我的身份?”
江挽:“……可你和他们不是一个阵营的。”
他微微顿住,倏地笑了声:“对,我和他们不是一个阵营的。”
“武力威胁而已,他们不敢不从。”
谢无澜平静地望着她,双眸清明:“何况——”
他停顿了下。
“我站在你这边,也只站在你这边。”
江挽呼吸微窒,心跳一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