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怀臻闷头冲出了家门,直到走了有一小段距离才渐渐缓下了脚步。
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以及季怀意甩给他的那一巴掌,季怀臻仍觉得有些恍惚,鼻间发酸,眼眶也有些发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要掉不掉。
突然,季怀臻想起了那天晚上当着宁淮的面掉眼泪的情景,心中不由得涌现出一股尴尬,他又想到待会自己要一边掉着眼泪一边去学校,哭红的眼睛也容易让朋友们担心,这让他生生将眼泪给憋了回去,随后警惕地打量了一番四周,此时才刚过七点,小区里还没有那么多人,因此也没人发觉他刚刚的窘态。
他长舒了一口气,心理放松了下来,可一放松,刚憋回去的眼泪就不自觉地掉了下来。
季怀臻一边面无表情地掉着眼泪,一边径直朝小区门口走去,同时伸进书包里想拿自己的手帕,却发现由于自己走的太急了,所以东西都没准备好。
季怀臻抿了抿唇,眼泪掉的更凶了,他停下脚步,伸手摸向脸颊,脸上传来的刺痛在提醒他,刚才发生的事情并非他的臆想。
季怀意想不明白,为什么局面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在还没发现他是被抱错的时候,虽然父母对待他的态度有时候会有些冷淡,还总是会限制他的大部分行为,但大部分时间却是在倾尽心血去培养他,从小到大他学到的技艺并没有骗人。
他一直以为那只是自己的父母观念太过古板,且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感,可是如今抱错一事被爆出,父母就开始迫不及待的向着宁淮靠近,他们那副急切地希望宁淮回到季家、能快点听从他们话语的样子,让他既觉得尴尬难堪,又觉得有些嫉妒。
好奇怪,血缘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他们抚养了自己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是抵不过血缘?
还是说,从一开始……
季怀臻有些茫然地抬头望了望天,蔚蓝的天空万里无云,水一般澄澈,让他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再掉了,脸上留下了两道泪痕,想到自己刚才那样边掉眼泪边闷头往前走的样子,季怀臻有点不好意思,想着是去小区的公共厕所把泪痕洗干净再去学校还是去了学校再说。
就在季怀臻犹豫不决的时候,恍惚间,身后好像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似乎在叫他的名字,季怀臻向后看去,只见远处一道模糊的身影,一边朝他挥着手,一边向他走来。
季怀臻感到有些莫名奇妙,小区里他认识的人虽然挺多,但他认识的人里这个点会出门的人却不多。
等那道人影走近,季怀臻才发现,刚刚叫住他名字的人,竟然是自己发小林澄竹的弟弟林澄菊。
“阿菊?”季怀臻有些傻眼,他知道林澄菊和林澄竹的不同,林澄菊可是林家父母寄予众望的继承人,总是将他带在身边教导,即使林家在这边有房子,但一般只有林澄竹住这边,林家父母和林澄菊很少过来,“你怎么在这?”
“真的是你啊?怀臻哥。”林澄菊穿得清清爽爽,虽然是一家大公司的继承人,却意外的平易近人,身上看不到一丝架子,他笑着扬了扬手里的小袋子,“哥他去美利坚玩去了,昨天突然紧急call我说有东西落在这边的房子了,让我帮他拿了之后寄给他,这不——”
说完,林澄菊还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我这二十四孝好弟弟赶快过来帮他拿东西咯!”
林澄菊的一番话提醒了季怀臻,他恍惚想起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林澄竹还给他发过消息,只是这段时间他一直关注着其他事情,因此并没怎么往心里去。
季怀臻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是不是他要不关心朋友了,结果林澄菊的一番耍宝,将他逗得笑出了声,他点了点林澄菊的脑门,笑道:“你这促狭鬼,你就知道打趣你大哥,你这么有种当着他的面说这话,看他打不打你。”
“那还是算了。”林澄菊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眼里却带笑,“哥下手那是真的狠,我还是不要去他面前讨嫌了。”
又是一阵玩笑,两人说笑了半天,林澄菊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手帕,递到了季怀臻面前,关切道:“怀臻哥,你……要不要擦一下?你这是怎么了?”
林澄菊的这番话将季怀臻从刚才的轻松中拉了出来,他不由得又回想起了刚才的争吵,当着林澄菊的面,他有些不太好意思将家里的事情道出,又有些尴尬自己这副样子被对方看到,因此接过手帕后,含糊了几句,便不再言语。
见此情景,林澄菊也没再多问,只是静静等着季怀臻擦完泪痕,声音中带着关切:“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如果什么时候你想找人倾诉,你想的话,可以来找我。”
季怀臻抬头看着这个从小跟在他和林澄竹身后的小弟弟,忽然发现眼前人比他还要高出一个个头,不知不觉间,当年那个小豆丁已经长得这么高了。
季怀臻晃了晃神,笑了,声音很轻:“当然,先提前跟你说声谢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