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簸的马车晃晃悠悠,如同一叶在波涛中起伏的扁舟,载着我与阿声缓缓朝着侯府前行。这一日为了祖母之事,我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时而高悬于嗓子眼,时而又沉甸甸地坠在心底,精神始终处于高度紧张之中,丝毫未曾有过片刻的安宁与休憩。
回府的路途仿佛格外漫长,车轱辘每转动一圈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发出的吱呀声像是一首单调而又催眠的曲子。我坐在车内,只觉得身心俱疲,脑袋也越来越沉,仿佛有千斤重石在缓缓下压。不知不觉间,意识渐渐模糊,我终是抵不过这汹涌而来的困意,靠在阿声的肩膀上沉沉睡去。
这一觉,我仿若陷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又似漂浮在轻柔的云朵之上,没有了祖母病痛的惊扰,没有了侯府危机的压迫,没有了担惊受怕的惶恐。我睡得无比踏实,仿佛世间的一切纷扰都与我隔绝,所有的疲惫与忧虑都在这沉睡中渐渐消散。
待我悠悠转醒,刺目的阳光透过窗棂的缝隙倾洒而入,在地上形成一片片明亮的光斑。我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缓了好一会儿,才惊觉已然是隔天中午。我心中一紧,急忙唤道:“如意,你为何不唤醒我?”
如意闻声匆匆赶来,微微福了福身,轻声说道:“小姐,是王爷不让奴婢唤醒你,说你难得睡得踏实,让你多睡会。”我心中泛起一丝暖意,又问道:“王爷呢?”“王爷他应该去军营了。”如意乖巧地回应着。
“你来给我梳洗一下吧。”我边说边下了床榻。“好的,小姐。”如意手脚麻利地为我梳妆,不一会儿便梳理完毕。随后,她端来一碗汤,说道:“小姐,这是王爷吩咐奴婢给你炖的汤,说给您补补。”我抬眼望去,只见那汤的表面泛着一层油光,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腻人的光泽。我胃中不禁一阵翻涌,恶心之感瞬间涌上心头。我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我没胃口,你先拿下去吧,吩咐厨房给我做点小粥吧。”如意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下,还是应道:“这……好吧。”说罢,如意便端着汤退了下去。
待如意退下后,我起身在屋内缓缓踱步。回想起昨日的种种,祖母那憔悴的面容、父亲那自责的神情、侯府中那令人窒息的紧张氛围,依旧历历在目。虽如今暂时脱离了那危险的境地,可心中的忧虑却并未全然消散。婉清虽已被我杖毙,但她背后是否还有同谋隐匿在暗处,伺机而动?侯府的危机并没有解除?祖母的解药我该去何处寻来?这一个个疑问如同重重迷雾,在我心间萦绕不散。
我站在窗前,望着窗外那熟悉而又略显萧瑟的庭院景色,心中五味杂陈。微风轻轻拂过,吹起我额前的发丝,却吹不散我满心的愁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