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心里早就已经看穿了她的小把戏，可听到那话，温惊羽脸上还是忍不住重新放晴，把她说的话当糖果一样在脑中反复咀嚼，“嗯。”
连莲从双肩包里掏出一块能源燧石递给乌芒，嘿嘿笑道：“这块能源石是我们雪城的特产，可以御寒，送给你。”
接过那块像龙蛋一样的黑红色能源石，乌芒全身慢慢变得温暖起来，仿佛多穿了好几件毛衣，她惊喜道：“哇，好漂亮的石头，这种矿石一定很适合拿来做超械外壳。”
温惊羽伸出手，把她手上的能源石拿走，催动精神力让乌芒身上变得更暖些，皱眉道，“这石头是从污染区开采来的，去除辐射了你再接触吧，辐射对身体不好。”
连莲一言难尽地看着温惊羽。超凡者散发的精神力对辐射有抗性，这能源石微量的辐射还不如近距离接触异种的辐射多，对人体基本没什么危害。
据他们老师所说，温师兄是个没觉醒超凡能力前，就敢徒手撕异种的狠人，怎么现在却对这么点辐射如临大敌。
“好。”乌芒点点头，收下温惊羽的好意。
说实话，她没觉醒为超凡者之前就接触过大量辐射，现在也没得什么病。她好像有什么特殊体质，一点都不怕辐射。
温惊羽对连莲等人嘱咐道：“我们这次要去剿灭的异种生活在冰川之下，你们还是要保护好自己，除了异种之外，低温和水压都是致命的。”
“好的师兄。”连莲认真道：“我们几人都有跟老师好好学习战斗手法，在水下自保不成问题，肯定不会拖你们后腿。”
乌芒问道：“你们四个是白塔的人吗？”
连莲摇摇头，“不是，白塔的工作是铁饭碗，要通过考试才能进入，我们还不够格。我们只是普通的觉醒者，跟随雪城白塔前一任塔长学习。”
乌芒：“你们为什么还留在雪城？觉醒为超凡者的话，到中心城市群去会有更多机会吧。”
连莲解释道：“超凡者学院的学费不是我们能负担得起的。另外，雪城污染区随时有异种袭击附近村民。雪城白塔本来人手就不够，大多还被贵族支去矿脉了。我们的家人朋友都在这，若是我们走了，他们就没人保护了。”
“支去矿脉？什么意思？”乌芒好奇道。
连莲：“我刚刚给你的那个能源石就是从矿脉上产出的矿石能源。这些矿石能源在污染区里，里面有异种出没，那些贵族打着保护污染区工人的名义，让白塔派人去清理那些异种。”
“普通人在污染区里......挖矿？”乌芒听得一愣，皱着眉哑声道，“他们精神也会癫狂的吧，还会得各种辐射病！这分分钟会有生命危险！”
她以为在黑工厂处理异种的黑产已经很丧尽天良了，没想到还有如此黑心的包工头。
处理异种尸体只会受到微量的辐射，有很多人抱着侥幸心理，也没有太过在意那些微量辐射。
在污染区可不一样，在污染区就算是超凡者都容易丧命，何况普通人？
但她很快又理解了，要不是缺钱，谁会去打这种工。这种产业能一直招到工人，也证明很多人的生活状态不好。
“联邦边境污染浓度高，有很多人一出生就得了各种各样的基因病。为了重要的人可以活下去，有的人会愿意付出生命。”温惊羽手指触上乌芒的手背，“你别惊讶，我小时候也挖过矿石，我们雪城大多数穷人都挖过。”
他的父母也因为他的病去污染区开采过矿产，自己也得了一身的辐射病。最后他们实在是治不起他，才把他放到白塔。
不过后来......后来就算他发迹了，也改变不了自己注定的悲剧。穷人的命比草贱，他的家庭终究还是支离破碎。
所以，他会对那个和他命运相似的人，一开始就抱有莫大的同情和关照，就当在温暖那个曾经的自己。
到后来，已经习惯有乌芒陪伴的他再难以忍受伴随他十余年的孤独，他想要一个家，也想给她一个家。
连莲低声道：“是的......我们几个都有基因病。我有先天性白血病，他们也有不一样的病。我们从小就被抛弃在雪城白塔的门前，好在老师收留了我们这样的人。”
“你们老师真是一个善良的人。”乌芒目光落在温惊羽的侧脸，回握住他的手，把他的手紧紧包裹在掌心，“你也吃了很多苦吧。”
这几乎就是一个死结，有的人一出生就背负了债务，然后又要用一生去还债。
陷入在这个莫比乌斯环里，谁又能轻易挣脱命运？
除非，把那个环用一把刀剪掉。
为什么会有这么大范围的全球辐射污染呢？
明明，几百年前，人们还生活在没有辐射的美好世界之中。
心中涌上一股暖流，温惊羽目光缱绻地落在乌芒的脸上，紧紧抓住乌芒的手。
他不像某些金枝玉叶的向导，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长大，想要什么都能轻易得到。
他眼前的人是上天在让他受了这么多年苦之后，好不容易施舍给他的一丝甜，要他怎么能不去好好抓紧？
不管用尽什么手段，他都不可能让乌芒离开他。
他要和乌芒一起去创造一个更好的世界。
......
雪城污染区。
远海上漂浮着一座座沉寂冰山，不时有海产从海里蹦跶跃起，海面看上去风平浪静。
对于冰山，人类只能看到水平面之上的十分之一，却永远不能想象藏在冰山之下的究竟是什么。
有无数途经此地的渔船悄然消失在这片海域之中，再无踪迹。
岸上的村庄，也时常有人在半夜听到可怕的低语在呼唤自己的名字，然后状若疯癫。
温惊羽把几件水下防护超械分别递给几人，其外观是一条手链。
一拿到手上的这条手链，身为超械师的乌芒下意识地就开始捣鼓研究起来。
这件d级超械只要催动，就会生成一个裹住使用者头部，并提供氧气的气泡，同时还可以抵御异种的超声波，缺点是这件超械每十分钟就要上岸充氧一次。
这超械功能有点像乌芒手上那件【塞壬之泪】，但实际能力有天壤之别。
【塞壬之泪】既有攻击能力，还能源源不断地生成氧气，甚至还能容纳好几人，确实是大师级的超械。
当然，她可不敢在温惊羽面前，把【塞壬之泪】掏出来，怕当场就被白塔抓捕归案。
“小芒，我们的精神图腾在水下都会受到一定的削弱。”温惊羽提醒道，“他们几个的精神图腾都是耐寒的海洋动物，对他们来说影响反而没那么大。”
温惊羽又分别对那四人嘱咐了几句，给他们讲解遇到深海异种时应该如何自保的知识。
那四人分别展开了自己的精神图腾，他们的精神图腾都是什么帝王蟹、龙虾、牡蛎、鳕鱼，非常有雪城特色。
四人认真地听着温惊羽的讲解，时不时点点头。
这些实战知识是白塔作战人员用生命换来的经验，四人竖起耳朵，不敢放过这些事关生命安全的知识点。
温惊羽的声音醇厚动听，语气平静无波。
乌芒表面上也在认真听讲，表情严肃认真。可听着听着，乌芒就开始神游天外，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那四人的精神图腾。
那几个虾兵蟹将精神图腾不知怎地让乌芒食欲大振，她已经想好剿灭完异种之后去哪里吃点好吃的了。
“在不适合自己精神图腾生活的环境里作战会影响超凡者的身体状态。”看到乌芒出神，温惊羽屈起指节轻敲她的头，“你在水下使用超凡能力可能会有些不舒服，如果你想休息，要及时告诉我，不要强撑。”
乌芒回过神来，点点头，“好。”
把该嘱咐的东西嘱咐完后，温惊羽将精神力凝结在一个点上，在结冰的水面上凿开一个大洞，把几人全都带下水中。
水下的温度刺骨无比，温惊羽撤回一直笼罩在乌芒身上的那道精神力，冷得乌芒直哆嗦。
她现在必须要学会温惊羽刚刚讲过的知识，精准控制自己的精神力覆盖在自己的毛孔上，才能完全抵御寒冷。
刚一下水，在水下展开精神图腾时，乌芒的蚂蚁精神图腾感受到了一股窒息般的水压，一股水流的阻力包围在她的全身。
那件超械提供的氧气可以让她不至于窒息，可精神图腾所受到的压力会通过她的交感神经传递到她的大脑。
她的蚂蚁精神图腾在大海里随波逐流，她自己也像溺水的人一样手脚扑腾，仿佛全身上下被绑上了沙袋一样，身躯不由自主地渐渐下沉。
反观温惊羽，他的精神图腾在水下虽然也很受限，但他等阶够高，在水下没有受到很大影响。
而其余四人在水里就跟没事人一样，他们的精神图腾甚至还能在水里自由自在地游泳。
看到乌芒快要沉到海里，连莲眉心一紧，担忧地转头询问温惊羽。
温惊羽摇摇头，没有要出手帮乌芒的意思。
学会在恶劣的环境下生存，是每个战斗超凡者的必修课。
乌芒之前从未在不利于自己的环境里使用过精神图腾，一下失去对身体掌控感，对于她来说是陌生的体验。
她很快就冷静下来，将自己对于未知的恐惧和对掌控的执念尽可能忽略，慢慢地就游回他们的方向。
温惊羽朝她点了点头，流露出满意自豪的笑容。
乌芒的悟性远超于他之上，就连他当初第一次学会如何摆脱精神图腾入水对自己的限制时，也整整用了十分钟。
他对事物的掌控欲太强，一旦自己的身体和自己的精神图腾脱离自己的掌控时，他必然要使用更大的进攻力量去让一切不至于脱轨，最后反而适得其反。
乌芒在这方面是无师自通的天才，她懂得如何顺势而为，如何放松自己的身体，利用水流的力量让自己的精神图腾在水里保持平衡。
水下是大大小小的冰山，许多漩涡潜藏在平静的水面之中，不时传来几声异种的啸叫声。
几只长着好几个头的鱼类异种冲向他们的方向，携带着传来一阵阵恶臭的水流，乌芒下意识就掩住口鼻。
温惊羽的精神图景与几人同时连接，给他们传音道，“战斗时要巧用四两拨千斤的战术，尽量节省精神理智值的消耗。”
举起手上一把渔枪外形的F级超械，温惊羽轻盈地深潜在海中，游弋在那些异种的附近，与它们不断周旋。
等温惊羽将自己的位置调整至他和那几只异种连成一线的那一刹那，他眯起眼睛，瞬间发动手上的渔枪。
嗖的一声，那柄渔枪发射出来的子弹射线如串珠子的线，同时穿过三只异种鱼鳃下的弱点处，将它们身上的火种瞬间击落。
看到这轻松的战斗过程，乌芒倒吸一口凉气，心中受到不小冲击。
还有这种攻击手法？
以往她见到异种就使用【死神之眼】直接开枪，她本以为自己几乎百发百中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她学院派的实战技巧远远比不上那些老辣的一线战斗人员。
温惊羽是向导，就算使用攻击型超械，攻击力也不如哨兵随便一个异能来得高。
可就是杀伤力这么小的招式，竟然可以造成这么夸张的效果，这一切都是有的放矢的战斗意识在起作用。
原来，还可以使用精准的把控力去调整自己的身位，尽量让自己的异能同时击穿多个目标，这样就可以大大提升自己的战斗效率。
他只是演示了战斗原理，具体如何应用到自己的战斗方式之中，还需要乌芒自己去探索。
连莲惊叹不已：“师兄，你刚刚是使用了超凡能力吗？怎么做到的？”
“我刚刚并没有使用超凡能力，只是仔细用我的眼睛去观察。”温惊羽微笑道，“你们也多去实践吧，每一次释放超凡能力前都进行精妙的计算一定会有些难，但只要习惯了，一定会对你们的战斗能力有巨大的提升。”
他的【引导】可以帮助他迅速找到敌人的弱点，可他的S级超凡能力消耗的理智值也是巨大的，他不可能无限制地一直释放这个异能。
在长年累月的训练之下，面对移速不快的敌人时，他的眼力和算力也可以支持他不使用超凡能力就找出敌人的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