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睁眼起身,缚宁看向窗外透进来的亮光。
亮得这么彻底,早就不是清晨了。
她睡眠向来比较浅,又有固定的生物钟,通常不会睡太过。
身边早就没了苟明之的身影,只有床头摆好的清粥和闻起来掺杂了药材香味的菜品。
缚宁坐在床边,指腹触了下碗身:“热的...”
洗漱过后,她端起碗慢悠悠得喝。
这药膳闻着一股药味儿,却没有想象中难吃。
用过早饭换了身方便走动的衣裤,开门准备下楼。
门口两个佣人头埋得比昨天更低,像是不敢看她:“小姐早上好。”
“你们两个是觉得...”缚宁看着那两个一致垂下的脑袋,有些不理解:“我会吃人吗?”
“不是的。”两人悄悄对视一眼,齐齐摇头:“您要找先生的话,他这会儿在楼下。”
“...”缚宁瞥了眼她俩小心翼翼转移话题的模样,也没多说,越过两人,走向楼梯口:“知道了,谢谢。”
楼下大厅没见到苟明之的身影。
有眼力见的闻叔几步走近,抬手指了指健身房所在的方向:“先生在健身房里面还没出来。”
她点点头,顺着走廊直接找过去。
这么关在这不是办法,到时候休息时间过去,工作一来,她却还出不去的话,倪娜恐怕要疯了一样找寻她。
参与的人越多,她与苟明之的分歧越会加深,关系也必然会往不可预估的方向发展。
推开门进到健身房。
苟明之正做有氧。
他身上穿的浅色背心领口已经被汗水打湿一片,长发低扎着,掉落在额边的一缕卷发湿漉漉得散在脸侧。
见她进来,他停了器械,边走近边摘耳机:“早,用过早饭了吗?”
“用过了。”缚宁点点头,对方满是汗水的模样让她下意识后退半步。
别不小心沾她身上了。
“我臭吗?”苟明之拉起自己衣领闻了闻,语气失落:“分明不臭阿...”
缚宁对他这种暗搓搓的可怜相都快免疫了。
“是不臭,但湿漉漉的全是汗就别离我那么近了。”
见勾不起她多大反应,苟明之拿起汗帕擦拭下颚和脖颈两侧,问:“你自己知道你昨晚睡得很好吗?”
看他没有要再接着练的意思。
缚宁转身要往外走:“有话直说。”
苟明之擦干手心,握住她手腕,将她拉住:“我发现我在你身边你好像会睡得比较安心,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缚宁回过头,在脑海里对比了下他身上的味道和楠木香的香味。
进行合理分析:“要说安心...之前我点着香一个人睡也睡得很安心。所以我睡得好是因为你身上的味道,跟你本人恐怕没太大关系。”
“骗人。”
苟明之扶住她肩膀让她朝向镜子,随即从身后低下头,附在她耳边,轻笑。
“看看你现在的表情。”
缚宁瞬间抬眸望向镜子。
镜中女人面色平静,根本毫无异常,反倒是身后苟明之垂眸看向她的眼神汪泉似的柔情含笑。
敢戏弄她。
她转过身,拉住苟明之衣领将人拽至眼前:“骗人的是谁?”
苟明之笑容更深,摸上她手背,低头用自己侧脸碰了碰她弯曲绷白的指背,讨好安抚:“是我,是我骗人,我是坏家伙。”
被撺掇起来的那点火气瞬间就被他低眉垂眼、温柔和顺的模样浇灭。
“你、”缚宁对着那双眼睛,莫名说不出话来。
松开他衣领,冷声催促:“上楼去洗个澡然后来我房间,我有话跟你说。”
她出门要往大厅方向走。
身后跟着出门的苟明之站在走廊没动,突然开口询问:“我们不乘电梯吗?”
缚宁回过头,一副说一不二的态度:“有那个必要吗?电梯在另一头,楼梯离我们更近。”
苟明之犹豫一阵。
还是跟过来,走在她身后。
走到楼梯口,缚宁迈上台阶,走了几步发现身后没人跟上来,回过头。
发现苟明之正悄无声息地扶着边上的楼梯扶手一步步往上跨,面上云淡风轻,腮帮子却咬紧了,像在默默忍受非人般的酷刑。
缚宁目光扫过他大腿,反应过来。
刚刚他练腿了。
缚宁几步迈下去,停在高他几阶的位置:“腿软爬不了楼梯?”
既然被发觉,苟明之干脆大大方方站直身子,除开略显不自在的眼神,整个人看起来依旧从容得体。
“我有听你的话去好好发泄...”他拉住她手指,眼尾弯起弧度:“不打算夸奖我吗?”
干燥温暖的指腹让缚宁泛凉的指尖有了热度。
看出他想不着痕迹得转移话题,她也不说破。
“做的很好。”她反握住他手,俯身靠近,顺着他话敷衍了一下:“记得继续保持。”
弯身时从肩颈滑落的长发在苟明之面前荡了荡,他眼神也开始出现异样。
缚宁及时放开他手,往下走:“走吧,去乘电梯。”
没走几步。
身后“噗咚”一声。
缚宁稍稍侧身,眼睛下瞥。
苟明之腿不受控制,下台阶时滑下来,现在正跪倒在地面上,姿态特别狼狈。
分布在各处的佣人小心翼翼偷瞄一眼,又迅速偏开头,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苟明之本人倒没多大反应,扶住她小腿要起来,肉眼可见的坚强自立。
缚宁站着不动弹,没有拉他一把的打算。
按他那性子,估计现在正想着怎么才能借着这个摔跤顺势让她心软。
有时候苟明之真假参半的演技让她都有些分不清,她唯一能确定的只有这些虚虚实实间确实有夹杂着真心。
直到看他真的垂下眼帘,不再用眼神向她求助。
缚宁才递出手心,淡淡问道:“怎么摔了也不出声,膝盖不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