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内。
苟明之与缚宁两人并排而立。
本来异常安静的气氛被苟明之打破:“刚刚你似乎是担心我会被夹到?”
“不要在那里自作多情。”缚宁神色如常,言词冷淡:“但凡有点脑子都能看出来我那是条件反射。”
“这样...”苟明之低声呐呐。
手心突然被他捏住拾起,缚宁扭动指节想往回抽。
苟明之用力攥紧她,大拇指关节微微屈起,不轻不重地在她手心挠刮两下,闷声笑道:“这么说你反应还挺快的。”
缚宁白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电梯门打开。
她看向自己被攥住的手,一大一小两只手交缠而握,密不可分,男人宽厚的手掌覆盖在她手背上,粗糙温暖的指腹抵住她的指节像在摸索,又像在把玩。
指节传来不属于她的温度,原本还能适应,后来逐渐升高,变得灼热,越发明显。
缚宁忍不住催促:“还不走?”
出口的话有些低哑,眸光在眼括流转,还没来得及思考自己的语调是由于什么原因而变了味道,便被苟明之牵着往外走。
在过道站定,她视线下移,落在男人手背上,语气已经开始不耐烦。
“牵够了没?”
苟明之轻笑一声,识趣松手,温柔询问:“那...要来我家坐坐吗?”
“不去。”
正要转身,他的体温又攀上手腕。
回过头,苟明之眼底划过失落,平日里从容得体的笑容也显得有些苦涩。
“回去你也是一个人,而我也是一人,我们彼此作伴不是很好吗?”
男人不再从容的语调、脆弱的表情、放低的姿态,在某一刹那让缚宁产生动摇,心底也第一次生出些想了解他的想法。
迎上他视线,淡淡问道:“你说你是一个人,难道你没有家人?”
“家人...”苟明之唇角弯起弧度,眼神偏移:“这有些问倒我了。”
看他兴致不高,缚宁没强求:“觉得为难可以不说,我只是随口一问。”
就不该多嘴问这一句。
苟明之凝神思虑几秒,笑容重新浮现,手却依旧抓着她不放。
身体被牵动着往他家门口走过去。
进屋落锁。
苟明之取出女士拖鞋递到她脚边,又拿出自己的拖鞋。
两人并排而坐,埋首换鞋之际,他才回答刚刚的问题:“算是有。但拢共也没见过几次,以后恐怕也不会见。”
垂落的卷发挡住他侧脸,只听得见他含笑语调,见不到他眼底神色。
果然就不该问,像这种情况...她作为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
完全没有对他进行安慰的必要。
缚宁反应一会儿,语气敷衍:“嗯,知道了。”
生硬的语气引得苟明之低笑不止。
等两人都坐直身子,他抵近一寸,勾起唇角:“怎么可以就这样敷衍了事,通常不是应该好好安慰我一下吗?”
见他一如往常,缚宁那点不自在也了无踪影。
“我不太会安慰人,你要是想要人安慰,可以去找个顺心意的人来。”
“惯会拿话堵我。”苟明之屈起指背,想碰碰她的脸,又突然顿住,站起身:“手太脏了,我去洗洗。”
说完,就走向卫生间。
缚宁起身去厨房洗过手便在客厅闲逛。
落地窗处的矮桌上摆放着茶水和一本倒扣的杂志。
她坐靠在躺椅上,窗外视野开阔,下边的单元楼门入口和中央绿化全都一览无余。
也不知道他在这盯了徐异多久。
指背触上茶壶,还是热的,拿起摆在一侧的空余茶具,给自己斟满。
茶香四溢。
远处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她没理会,端起茶杯抿上一口,细细品味。
别的不提,他品味向来不错。
手中茶杯被抽走。
苟明之捏着茶杯的指背还挂着几颗水珠,他看看里面喝了一半的茶水,又俯低身子看向缚宁湿润的唇角。
贴心提醒:“睡眠质量那么差,还喝茶,晚上睡不着怎么办。”
“一点点,不碍事。”缚宁伸手要把茶杯夺回来。
还没够到,腕背上的重量压得她手臂直直下滑。
“不碍事?”
苟明之将她手腕压在桌上,抢先一步拿起茶杯,把里面剩下的茶水喝个精光。
紧接着又将茶具端起来,走向厨房。
“你是不是忘记上次是谁哄了你半宿?”
缚宁被这句话堵得开不了口,视线慢悠悠挪向窗外,不做回答。
厨房那边偶尔传出些水流声,也不知道他在折腾什么。
缚宁身心倦怠,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自己发尾。
待在这里好像比待在自己家更让人身心放松,没必要研究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生出这种感觉,他只会是她人生中有过短暂交集的过客而已。
眼前落下一玻璃杯,里面装着的液体艳丽又粘稠。
“...”缚宁看着他。
什么东西,该不会加了料?
“你在怀疑什么?”弯身而立的苟明之眼露不满,好脾气地将杯子又往她眼前递了递:“给,可以喝果汁。”
缚宁这才接过来:“谢谢。”
杯口抵近唇边,果香扑面而来,现榨的。
喝过几口,她将玻璃杯搁在桌上,苟明之早已坐靠在对面的椅凳上。
两人同时开口。
“我...”
“你...”
视线相撞,苟明之偏了偏头,礼貌谦让:“你先说吧。”
缚宁指尖抚着玻璃杯身:“我已经看过资讯报道,结果还不错,你也算间接做了件好事。”
“当然,毕竟我是大善人。”苟明之轻笑道:“不过治标不治本,蟑螂嘛...阴暗潮湿的冬季就龟缩起来,看不见踪迹,到适合繁殖的夏季又会从意想不到的角落里爬出来,生上一窝又一窝,再等着冬季来临。”
缚宁看着杯口,若有所思:“总有人会将自己的欲望施加在他人身上。”
没人接话,她抬起头,苟明之已经敛去笑容,神色认真。
“你是指徐异还是指你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