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
“爸爸,我是爸爸,哦,哦,我家朝朝最乖了,真棒,哭得真好听。”
女儿抽抽噎噎哭了起来,梁津生拿了司遥一件外套,将她裹紧抱在怀里,在逼仄的屋里来回踱着步。
“不要哭了好不好?爸爸都要听哭了。”
外套上留有妈妈的味道,是一种独特的香气,淡淡的,很好闻,也是能让小家伙安心入睡的味道。
虽然爸爸手臂胸膛硬邦邦的,但小家伙喜欢被抱着走。
梁津生哄了五分钟不到,小家伙就不闹腾了,乖乖窝在他怀里。
软软小小的一团,怎么看都看不够。梁津生小心翼翼抱了很久,很久……
满心满眼的不舍。
直到女儿睡熟,他才慢慢将她放回床上。
天没亮他就将焐被窝的热水袋,重新灌进了热水,被窝到现在还是热乎的。
这个热水袋是去年入冬,司遥父亲寄给她的,她身体不好,一到冬天手脚冰凉。
梁津生心里一直很清楚,他和司遥是云泥之别。
她是他见过最奇怪的一个女孩。
喝醉酒发生那样的事,第二天醒来红着脸,哭着向他道歉。
“对不起,昨晚……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我不是故意的……我喝懵头了……”
“那你准备怎么办?”他刻意端着架子,说这话时的态度不算好,甚至可以说是有点恶劣。
心里妄想着可以和她由假成真,成为一对真正夫妻。
她僵住,迟疑良久后开口:“……忘掉吧,我们都忘掉……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梁津生忘不掉她当时怯生生哀求他的神色,恐怕这一生都忘不了,太可怜了,比林支书家养的那只狸花猫还要可怜。
那只狸花猫其实是他捡到的,在一条臭水沟里,一共有四只,就它还活着。
全身裹满泥垢,毛发粘结块,更像只大老鼠。
小眼睛湿漉漉的,又亮,可怜得让人受不了,求生欲很强,冲他喵了好几声。
他也是闲得慌,跳进沟里,捞了回去。
这小玩意儿半死不活,就像喝多了一样,走路东倒西歪,颤巍巍的。
粥不吃,煮熟的红薯玉米也不吃,就连米汤米饭都不吃。
估计快要死了。
他到河里洗澡的时候,拿簸箕捞了点鱼回来,直接加水煮成汤。
油罐里没油了,反正这猫也活了不了,就不放盐了。
“喏,死之前给你吃一顿饱饭,赶紧吃,吃饱了好上路,下辈子投个好胎,当老虎。”
鱼汤很腥,这猫闻了两下,伸出舌头,吧唧吧唧舔喝了。
喝了它就不想死了,走路也逐渐稳当,开始上蹿下跳,疯跑。
还有点粘人。
他蹲坑,这死猫也要蹲在旁边看。
都还没他巴掌大,逮了只蚂蚱就敢到他面前耀武扬威,可笑。
梁津生给它找了个好人家,送给林支书,不再管了。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陪着它,外出一趟回来,这小傻猫已经长成大猫了,不认得他了,依然喜欢吃鱼。
傻猫挺有福气的,林支书有空就去捞鱼,晒干给它吃。
他良心其实有限,司遥比傻猫还傻,他不傻,明显是他的错处更大。
她喝醉了酒,他可没醉。知道这事会有什么后果,特意去领了避孕的药物回来。
可能是吃晚了,也可能是过期……不知道怎么回事,司遥还是怀孕了。
她自己没发现,小日子是照常来的。着凉生病了,咳得厉害,梁津生找村里赤脚医生上门给她看病,才发现她已经怀了三个月。
司遥当场吓白了脸,他也吓得不轻。
送走医生后,司遥将被子高高的拉过头顶,偷偷啜泣。
他小心劝着:“等你病好了,我陪你去一趟医院。不要怕……你如果不想动手术,就吃药,吃药应该不疼的……”
她哭得更凶了,晚饭也不吃。
劝了又劝,她一句话也不肯说。
“祖宗啊,我求你了,你说句话吧。你心里不痛快,你打我,揍我都行,真的,你别拿你自己身体开玩笑。”
她还是一声不吭。
梁津生烦躁地挠头,恨不得把自己挠秃噜皮,难受得要命,怒扇自己耳光。
梁津生啊,梁津生,你真不是个东西啊!比畜生还不如。
才扇了两下,她就出声了。
“你干嘛啊!你有病吗!”
梁津生见她气乎乎的,开始装模作样逗她:“唉,糟糕,这都给你知道了。我确实有病,脑子有大病,欠抽。”
拿了鸡毛掸子给她:“小祖宗,劳驾您了,赏我一顿好的呗。”
看书太杂就是不好,模仿太监腔调,?简直信手拈来。把自己恶心得够呛。
她不接,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好决定,神色异常坚定:“我要把孩子生下来。你不要,我要。”
他愣住,无奈极了,这傻姑娘啊……
先哄她吃了饭,梁津生才开始慢慢劝,养孩子不是嘴上说说就行。
梁津生只比司遥大一岁,却像大了一轮,早早意识到孩子很可能会绑住她。将来她若后悔,孩子的存在就是累赘,甩不掉的包袱。
不想让孩子再重复自己身上的悲剧。
她不听他劝,执意要生。
他拿她没办法。
寒冷的冬夜里,两人挤在一张床上,都在努力保持距离。她睡着之后,总会滚到他怀里。
也在他心里,深深扎了根。
她懵懵懂懂的,呆得很,什么不知道。
他也不敢让她知道。
怕她嫌,怕她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