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洛试图说话,但是一张嘴嗓子都扯的刺痛无比,只得把软绵绵的手从锦被下伸出来,轻摆了摆。
齐太医了然,顿时觉得庆幸。
殿下现在这般,头脑也还算清醒,身子也不算太过虚弱。
幸好殿下身体在皇宫里养了这几个月,把之前的暗疾好好补了补,还能撑得住。
若是换了没补之前的身子,还真不一定能退热这般快。
现在看的话,殿下之后好好养养,也算是没事,留不下什么终身的病症。
齐太医这般说了,也让两边的祖宗松了口气。
躺着的谢青洛已然闭上了眼,难受的动都不想动,只是在被褥外的手已然被人握进手心。
甚至两手相握的合宜,没有半分违和感。
萧祁才松了半口气,又见到两只相握的手,顿时感觉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了。
很好,很好,实在是好得很。
以前你小子站在一边,站的笔直,像是什么事都不问一样;现在在他面前,知道事情暴露,所以已经不装了是吧。
萧祁咬咬牙,想出声又怕惊扰了闭上眼休息的自家弟弟,只得狠厉的瞪了一眼旁边的登徒子。
赵翎被手主人的亲哥瞪了一眼,无法,只能讪讪的松手。
那只手又被萧祁握住,稳稳的塞到锦被中。
“青洛,好好休息,先别想旁的事了,哥哥在这呢。”
谢青洛难受之间听见自家哥哥安慰他,心底更是委屈,才被塞进锦被中的手又摸索着伸出来,去拽自家哥哥的衣角。
他正病着,身体上难受的很。
心中听了哥哥温声安抚他的话,再想起些白日里发生的事,心里更是如同被泼了一锅热油,滚烫的,麻木的疼。
再微微睁眼,看一眼面色担忧的自家哥哥,和在一旁的小赵侍卫。
谢青洛本就脆弱的心理防线更是一击便溃,眼泪止不住的便往下流。
一旁的萧祁早把自己弟弟的手握住,拢在手心,结果又见自己弟弟忽地便落下泪,又只得手忙脚乱去擦泪,结果被赵翎抢先一步。
萧祁再次咬咬牙。
他忍!
青洛还病着,可不能生气吓着孩子。
萧祁只得轻摇摇自己弟弟的手,声音是赵翎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过的温柔。
“青洛,莫哭莫哭。”
“哥哥在这呢,有什么事想错了也没事,哥哥不怨你,都是哥哥的错,单想着瞒住青洛了,没和青洛说明白。”
“这么大的孩子了,怎么还淌眼泪呢?”
“本来就难受,再哭不是更头疼了?先闭上眼睛歇歇好不好?”
萧祁往前坐了坐,轻拍着自己弟弟的胸口,温声哄道。
总算是把人哄得不哭了,把眼睛闭上了。
萧祁已经是尽力收敛着周身的杀气,却还是杀气腾腾的瞥了一旁的赵翎一眼。
真是不知道他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又当皇帝又当哥哥。
萧祁叹了口气,也不想再骂什么了,挥手示意赵翎下去。
结果赵翎看也不看他,眼神专注的盯着谢青洛的脸,注意力完全就是没分给他一点。
萧祁沉默住了,这次真的是懒得再骂一句。
跟这种弟弟接触,简直让他少十年寿命,快点吧,等着青洛好了,他转头就给人扔军营去。
快点练去吧,可别在自己眼前和青洛面前晃悠了。
萧祁尽力平复心情,却实在压不住心底的火。
便只能去折腾一边的齐太医,让人快点去熬药,快些让自己弟弟好受些。
等到给病恹恹的谢青洛喂了药,喂了几口饭食,谢青洛才安然躺下,靠着药中的安神药效入睡了。
看着自家弟弟的呼吸逐渐稳定平息下来,虽是面颊还透着病态的红,但也是比那会子烧的最严重的时候好了不少。
折腾到现在,已然深夜,丑时都快过完了。
同样急了一天的李有德此时都快站不稳了,还得连声去劝萧祁去睡一会儿,虽说是第二日没有早朝,但要干的事也还是不少。
萧祁随意摆摆手,只是让人在云台宫的偏殿收拾了床榻出来。
还是他先凑活一晚吧,自己弟弟还病着呢,他的确是担心的很。
去睡之前萧祁想叫赵翎,结果却见赵翎还是沉默的守在自家弟弟的床榻前,暗沉的身影在此时看见,也却是多了份安心。
萧祁无奈,让人准备了毯子给这个弟弟送过去,顺便把吃食也送过去了些。
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赵翎也是整日未进食水了。
萧祁走出寝殿,缓缓摇摇头,方才生的气全都在此刻莫名的消散了,竟是觉出了一种欣慰感。
原来是孩子都长大了啊。
他啊,也管不了太多了。
萧祁感叹完,却又嘲笑自己实在是多愁善感。
自己才比赵翎这个弟弟大了两岁,倒是生出为人父母,又当爹又当妈的心来了。
难道真是想当爹了?
也确实,景朝也的确是需要一个继承人了,他也需要一个皇后了。
萧祁再回头看一眼,见到一坐一躺的两个弟弟身影。
心中想到,等到这些事尘埃落定之后,他也娶个皇后,立个太子,为景朝教出一个最是合格的继承人。
广袖如波,带来缕缕清风,烛火微动,映出的光影在身后的墙上暗沉却又清亮。
……
另一边,谢家。
谢明济正跪地,受着谢家的家法,主位上正是坐的闭目养神的谢氏祖母。
鞭笞声沉闷,中间却又掺杂着青年强忍的闷哼声。
谢氏祖母甚至没有让人停手,便语气平静的开口斥责。
“明济,你与殿下说的什么,祖母不想计较,但是宫内已经传了消息来,殿下高热不退,此时正是危急。”
谢明济忽地抬头,眸子中的担忧,不可置信等种种神情,丝毫没逃过谢氏祖母的眼。
“陛下下旨,明年的会试,你也不必参加了。”
“但既是你自己做的决定,祖母便也不说什么了,你自己承担责任便好。”
“但你向来自诩兄弟情深,与殿下同气连枝吗?”
“那你就安心受了这家法,同青洛一起躺些日子吧。”
谢氏祖母声音仍是平淡,只是抬抬手,示意行家法的人稍停。
“打到十天半月不能起身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