柞木城之外的便是一片荒漠。
三月的天气虽然不如盛夏之时的那般炎热，但正午阳光所带来的炽热之感却是要远远超越这个时候的中原大地。
不过这样的炎热却不会持续多久，等到了早晨与晚上，取而代之的便是一股彻人的凉意，到了深夜如果还光着膀子肯定会被冻出一身的鸡皮疙瘩。
义军已经率着一支小部队，在柞木城外驻扎了好几天，每日每夜都要饱受着炽热与凉意的侵袭，犹如冰火两重天一般。
这样恶劣的天气，让这些来自中原的人一时间难以忍受，有些水土不服。
营地里，士兵们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神情疲惫。有人在整理装备，有人在低声交谈，还有人只是呆呆地望着远方，显得茫然无措。
这个时候，他们倒是有些明白为何北蛮之人对中原的执念究竟为何了。毕竟，相较于这塞外的环境，中原的气候简直就是天堂。
不过他们却是也没有忘记他们此行的目的，切断柞木城与阴山城之间的补给线。
越是在这种恶劣的情况下，这也就意味着所需要的物资与水就非常多，尤其是北蛮进驻了这样大量的兵力。
如果仅靠城内的资源的话，根本就坚持不了多久，所以他们城与城之间会有物资运送，而那个时候便是他们的机会。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走了上来，脸上带着激动神色，一路上喊着：“将军，将军，柞木城刚刚派出了一支小队……”
曹明听到斥候的喊声，立刻站起身来，快步走向斥候。
这样的消息自也是引起了周围其他士兵的注意，他们也纷纷抬起头，目光中闪过一丝希望与期待。
“说清楚，柞木城派出了什么小队？”曹丹沉声的问道。
斥候一脸的通红，喘着粗气，激动地说道：“将军，末将奉命观察柞木城，只见柞木城刚刚派出了一支三四百人的小队，有两百的骑兵、一百的步兵，押着好十几辆马车出城去了。”
三四百人，
十几辆马车，
这样的配置毫无疑问就是北蛮运送物资的部队。
曹明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知道，这正是他们等待已久的机会。
只不过现在他却是不能轻举妄动，还必须再确认才能行。
早在他出发之前，李忠武就曾不止一次的告诉他，这次北蛮来了一个了不得的军师，这押送的队伍极有可能是个圈套，由不得他不小心。
“大家先别激动。”曹明对周围的士兵们说道，“我们必须谨慎行事。这个押送队伍很有可能是个圈套，我们不能冒然行动。”
他转身对斥候说道：“你继续保持对这支队伍的监视，注意他们的行进路线和防御布置，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
“如若一个小时后，柞木城再没有其他动作立刻来报。”
斥候点头领命，迅速离去。曹明则召集了几名心腹将领，开始商讨对策。
“一个时辰？”
副将听着曹明的命令，有些疑惑不解的问道：“将军，这一个小时未免有点太长了，万一失了北蛮队伍的踪迹那该如何？”
曹明径直来到地图面前，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解释道：“一个时辰，至于为什么是个时辰，主要由以下两个原因：
首先，足以让他们确认这究竟是不是一个圈套还是说是个障眼法，真正运送物资的另有其人。
其次一个时辰足以让那押送队伍走到柞木城三十里之外，那个时候即便是柞木城反应过来，一时半会是绝对赶不到的。”
他指着地图上的几处关键位置，继续说道：“至于这支运送队伍的踪迹，我们可以派出几支小分队，分别埋伏在这些位置。一旦确认目标，我们就可以迅速包围他们。”
“我们必须先确认这支队伍的真实意图。如果他们真的是运送物资的队伍，那我们可以设伏截击；如果是个圈套，我们必须另想办法。”
另一名将领点头表示赞同：“将军的计策妙极，这样一来，即便是圈套，我们也可以及时撤退，不至于全军覆没。”
曹明满意地点了点头：“好，那就这么办。大家分头行动，务必保持通讯畅通，随时汇报情况。”
将领们领命而去，开始调动部队。曹明则在营地中继续等待斥候的进一步汇报。
他知道，自己肩膀所背负的使命是什么，一旦他们能拿下阴山城的话，那么他们对于北蛮的大战也就是一个开门红，之后的事情也会变得愈发简单。
夜色渐深，曹明的心情却愈发紧张。他不断在脑海中模拟各种可能的情况，确保每一个细节都万无一失。
一个时辰后，斥候再次返回，报告说柞木城的小队似乎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仍在按照预定路线行进。
这样的消息，让曹明心中一松，这是他们的机会无疑。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李忠武的警告在他脑海中回荡，他知道，面对北蛮的狡猾军师，任何轻率的行动都有可能导致失败。
“继续监视，不要放松。”曹明对斥候说道。
斥候再次领命离去，曹明则召集了几名将领，开始布置具体的伏击计划。
“我们将在这条小路上设伏。”曹明指着地图上的一条狭窄山道说道，“这里地形复杂，适合我们埋伏。步兵和弓箭手埋伏在两侧高地，骑兵则埋伏在后方，等待时机。”
将领们纷纷点头，开始按照曹明的指示布置。
很快。
夜色之中，曹明率着义军部队悄然行动，朝着预定的伏击地点前进。
……
柞木城。
呼呼延愣站在柞木城的城墙上，双手负后，目光深邃地望向远方的夜色。他的心中思绪万千，既有对当前局势的担忧，也有对未来战局的思考。
他深知，北蛮如今的处境已经十分微妙，任何一步走错都可能导致全盘皆输。夜色笼罩下的柞木城显得格外静谧，但他心中的波澜却难以平息。
夜风微凉，吹拂着他的披风，带来一丝寒意。呼延愣知道，伴随着押送队伍的出发，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
“将军，您在担心什么？”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是他的副将，也是整个呼延部落的接班人——呼延唤。
呼延愣缓缓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丝凝重的神色：“义军一向以狡猾着称，只是不知道军师的计划究竟能不能奏效。
如果我们的补给线被切断的话，那样一切就完了。”
虽然他有着中年儒生信誓旦旦的承诺，但他总觉得这样做冒的风险实在是太大，很有可能会致使整个北蛮陷入危险的境地。
呼延唤皱了皱眉头，沉声道：“既然将军不相信军师，为何又要答应军师的计划呢，要知道我们完全可以……”
呼延愣皱了皱眉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为何要答应军师？
回想起这个问题，他心底就不由泛起无边的苦涩。
他一生戎马，心志自然是极大的，妄想弯弓射雕，比肩那一世英雄。然而正是他一生戎马，却恰恰知道如今的北蛮已经有了颓势，再没了入主中原的心气与希望。
至少如果按照正常的大战的话，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固然可以不答应军师的策略，这样的话柞木城与阴山城一时半会不会再有危险，可以继续固守下去。
然而这对于北蛮整个战局又有什么作用？或者说有效的作用。
他深知，现如今的北蛮固守城池下去，只会是下一个负隅顽抗的大乾，迟早都会是死路一条。
他们必须要做出一点改变，令人欣喜的改变，哪怕是这个改变需要付出再沉重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毕竟，大乾正是温水煮青蛙的前车之鉴。
他想，这大概也是可汗为何让他听命于中年儒生的重要原因。换而言之，如今整个北蛮数百年的愿望全都在中年儒生的身上。
“父亲，您要振作一点！”
呼延唤看着眼前犹犹豫豫呼延愣，背影沉重再也不似他记忆中的那个顶天立地的汉子，“现如今乾坤未定，我北蛮还有机会。”
“还有机会吗？”
呼延愣呢喃了一句。
在这一句之后，他终于回过神来，
什么时候杀伐果断的他竟也变得如此优柔寡断起来。
既然身在战场，作为将军，他所需要做的便是服从命令，至于其他的交给天命以及他手中的这把刀。
想到这里，他不由握紧了怀中跟着他数十年的长刀，沉声喝道：“你说得对，传令下去今夜所有人都打起精神。”
“尤其是我们手底下的精骑兵，一旦发生了意外，立刻出城迎敌。”
“是，将军！”呼延唤当即领命而去。
呼延愣看着呼延唤离去的背影，心中感到一丝安慰。这个年轻人已经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将领，他的未来或许会比自己更加光辉。
想到这里，呼延愣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但他知道，今晚的战斗将是对他们所有人的严峻考验。
……
而与此同时，深夜的荒漠之上，月光如水般洒在一片寂静的沙地上。风吹过，带起一阵细沙，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奏响序曲。
在确认了这不是个圈套之后，曹明当即带着所有人立刻来到了预先设伏的地点。
一切正如他们所预料的那样，押送物资的北蛮队伍正一步步走入他们事先设好的包围圈内。
“兄弟们，准备好。”曹明低声命令道，眼中闪烁着冷静而坚定的光芒。
义军士兵们屏住呼吸，手中的武器紧握，心跳却异常平稳。他们知道，今晚的战斗不仅关系到他们的生死，更关系到整个义军的未来。
北蛮的押送队伍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队伍前后排列整齐，显然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精锐部队。
至于更多的骑兵则是护佑在队伍两侧，一旦发起了袭击，这些骑兵能在第一时间发现敌人并立刻发动反击。
押送队伍的前方，还有几名骑兵领队，他们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曹将军，敌人已经进入我们的包围圈。”一名义军士兵低声报告。
曹明点了点头，目光如炬：“等他们再靠近一些，我们要一击必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北蛮的押送队伍继续前进，离义军的伏击地点越来越近。
终于，曹明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他低声喝道：“动手！”
话音落下，弓箭手率先发难，箭如雨下，射向毫无防备的北蛮士兵。
箭矢划破夜空，发出尖锐的呼啸声，在月光的映衬下如同一条条致命的银蛇。北蛮士兵们猝不及防，纷纷中箭倒地，痛苦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紧接着，义军士兵们如猛虎出笼，从四面八方扑向北蛮的押送队伍，与北蛮士兵展开了激烈的近身搏斗。
“杀！”
气势震天的喊杀声中，一杆大旗扬起，在风中招展，迅速向北蛮部队逼迫着。
北蛮的押送队伍虽然猝不及防，但他们毕竟是训练有素的精锐部队，很快就组织起了有效的反击。
“放狼烟！”
北蛮大军中立刻传来一声高喝，只见狼烟在被点燃的瞬间弥漫出冲天的迷雾，呛的人直咳嗽。
那名北蛮的斥候见此，急忙将狼烟扔了出去。
义军的人第一时间发现被点燃的狼烟，当即争先恐后的上去想要将狼烟踩灭。
然而，狼烟一旦燃起，除非燃尽，否则烟是绝对不会消弭的。
浓烟中，战场变得更加混乱，士兵们的视线被严重阻碍，战斗难度骤然增加。
“可恶！”
曹明挥舞着手中的长刀，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看此情形，当即一声大喝知道不妙。
这个时候狼烟已然弥漫天空，一望无垠之下，无论是柞木城还是阴山城的义军肯定都发现了这里的动静在支援的路上。
换而言之，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滚开！”
他一声怒斥，砍翻眼前的北蛮兵，大声喝道：“所有人不要恋战，点燃他们的物资。”
他一把拉开马车上的帷幕，露出了里面的物资，只是眼前的一幕却是让他当场傻眼：那所谓的物资居然是一块又一块的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