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瑜手指僵硬,片刻若无其事起身。
她没有回答闻翌的话,闻翌好像也不在意,只是简单通知了宋瑜一句。
浴室里浓烈的雾气随着门打开出来,男人上半身精壮,他下半身就系了一条浴巾,颗颗水珠在胸膛上滚动,落入八块腹肌,一路下行到人鱼线的末端。
可以见得他的锻炼一直没落下过。
只一眼,宋瑜瞥开目光。
闻翌像是注意到什么,唇角翘起,抬脚走向宋瑜。
床边的弧度微微陷落。
宋瑜抬眼看过去。
闻翌垂头看她,又落在她的肚子上,语气平常:“你更喜欢这个孩子一点,还是更喜欢我们的孩子一点?”
宋瑜没吱声。
闻翌定定看着宋瑜的眼睛。
浴室的门没关,光线沿着门口透进来,女人眼睫低垂,澄澈干净的眼眸里全是闻翌的倒影,仿佛她真的钟情于他。
……无论真假。
闻翌这一刻心头盈满了幸福感和异常的满足感。
因此,他也没有再过多纠结宋瑜的回答,一手攀上宋瑜的肩头,他侧目注视着她,温柔道:“我们睡觉吧。”
半晌,宋瑜微微点头。
闻翌像是想到什么,说:“你等我一会,我去楼下抱一床被褥,别压着你了。”
没等宋瑜开口,闻翌便走下去,找哑婆婆抱被子了。
宋瑜注视着他几秒,回过身,把床褥往自己这卷了卷,卷成一个蝉蛹。
闻翌回来,就是看宋瑜卷成一个毛毛虫的样子。
她轻轻闭着眼睛,躺在床的一侧,姣好容貌是乖巧柔顺,没有丝毫对闻翌的抗拒。
闻翌脚步下意识放轻,躺上床,阖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房间安静,落针可闻。
闻翌侧身,隔着被褥,一只手臂搭上宋瑜的腰脊。
宋瑜眼皮颤了颤,没有抬起来。
手臂用力,直接把裹着被褥的宋瑜带进他怀里。
男人的唇贴着女人的耳垂,声音平缓:“要是你真的很想留下这个孩子,也不是不行,只要我们好好的,我也不介意多一个……”
多一个孩子。
宋瑜知道他想说什么,他是想用这个孩子弥补‘当年的孩子’。
也是告诉宋瑜,自己有多大度,多爱她。
——你看,我连你和别的男人的孩子都能留下来,我都这么爱你了,你凭什么不回头?
——再不回头,你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双标,让人恶心。
宋瑜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身体不自觉蜷缩起来,细微颤抖。
闻翌的语气愈发柔了:“感动了?”
宋瑜:“……”
牙齿咬着下唇,她没有回答。
闻翌一手抚着她削瘦脊背,另一只手攥着她的手,自以为情深道:“睡吧,我知道你很难过,我陪着你。”
宋瑜没再说话,过了许久,细细颤抖的身体也逐渐平复下来。
一夜无眠。
直到五六点左右,宋瑜才半梦半醒睡过去。
模糊间,隐约听见闻翌起床的声音。
和小孩子说话的声音混作一团。
等等,哪里来的小孩子?
宋瑜猛然坐直身体,意识清醒过来,聆听着楼下的声音,是男人和小孩的交谈声。
宋瑜呼吸一紧,急急忙忙换好衣服,往楼下走去。
楼梯叩叩。
宋瑜出现在门口,一大一小的男人正仰头看她。
闻翌蓝衬衣黑西裤,半卷着手臂,颇有斯文败类的样子,他脸上带笑,笑容却不达眼底,朝宋瑜招了招手。
“急什么?”
宋瑜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冷汗沿额头滑落,眼神却很平静,“没什么,就是有点想喝水。”
闻翌去厨房端了一杯水过来,贴心送到宋瑜唇边,不急不慢道:“关根说今早抓了一些知了,想送给你吃,所以我就让人进来了。”
宋瑜看向关根。
小男孩面色红扑扑的,额头遍布大汗,他脚边有一个篮子,知了在里面叫唤,数量不少。
他有点不好意思搓了搓下摆,“我——”
宋瑜推开水杯,走到关根面前,“谢谢你。”
关根摇摇头:“不客气,你给我送了很多好吃的,我爸妈都很感谢你,只是他们最近忙着农活,没办法亲自过来。”
宋瑜一怔,很快道:“没关系。”
这会,闻翌走了过去,牢牢霸占宋瑜身侧的位置,说:“没事的,等你们爸妈有空再来,我们会在这里住很长一段时间。”
关根眼睛一亮,“真的?”
闻翌没说话,转头看向旁边的宋瑜。
宋瑜艰难点了点头。
闻翌上前两步,拍了拍关根的脑袋,“回去吧。”
关根乖巧应声。
只是走之前,一步三回头,颇有点依依不舍的感觉。
闻翌站在宋瑜旁边,问道:“小孩真好,是不是?”
宋瑜:“是关根父母教育的好。”
“等我们的孩子出身,我们也会把他一样教育得这么好。”他说。
宋瑜没有应答。
闻翌也不在意,让哑婆婆把早餐端上来。
宋瑜看着早餐,转而把目光落在闻翌脸上,道:“我的手机。”
闻翌抬了抬下巴,“先吃早餐。”
宋瑜唇畔线条收作一条直线。
气氛僵持。
客厅的空气隐隐陷入沉默。
-
关根轻快的步伐在离小木楼越来越远的时候慢了下来。
回过头,他看向格格不入矗立在大道上的房子,最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快步往家里走去。
家里的父母正在等着。
父亲坐在炕上抽烟,母亲抽了一根凳子坐在门口,不停地向外张望。
关根走进家门,母亲就拉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母亲问:“听说那家男人回来了,没为难你吧。”
关根:“没有。”
父亲:“事情探查得怎么样?”
关根摇了摇头,说:“看不出什么,但是我打算打电话了,爸,我觉得那个姐姐没有骗我。”
父亲沉默片刻,母亲犹豫道:“你要不要还是考虑一下,毕竟人家家大业大,我们得罪不起——”
关根没说话。
他眼里的意思却很明确。
过了几秒,关父说:“我们家没电话,你只能去村长家里打,一旦出了什么事,你自己负责,你也不再是我们的儿子。”
闻翌当初选在这里,是特意考量过的。
村落落后贫穷,也没有通网线,唯一通电话线的只有村长家里。
关母:“老关!”
关根小手握拳,坚定点头。
半夜,一个幼小的身影悄无声息从院子狗洞里爬出去。
而远在一百多公里的燕京周家外,电话铃声嗡嗡作响。
周庭南接通:“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