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寿康宫的耳房中,安陵容早起,今日是命妇入宫的日子。
天还未亮,她便已经起身,玉墨打着哈欠,上前伺候着。
安陵容用冷水浸湿了帕子,努力的让她冷静,保持清醒。
寿康宫耳房门前有脚步声,打开了帘子,抬眼一看居然是剪秋。
剪秋福了福身:“奴婢给县主请安。”
安陵容此时还未梳妆,她转过头来出声道:“免礼。”
“这个时候来,是皇后娘娘有何吩咐么?”
剪秋身后带着一个小宫女,小宫女的手中提着一个檀木雕花鸟架子,上面正有着一只通体发绿,只翅膀上带着点黄色乳毛的鹦鹉。
“回县主的话,内务府今年上供了一批鹦鹉,还有黄鹂。”
“这鹦鹉稀罕,皇后娘娘命奴婢前来送到县主这处。”
“多谢皇后娘娘惦记了。”安陵容说道。
她身后的玉墨上前接过了这只鹦鹉,又见剪秋往前走了一步,笑着说道:“皇后娘娘说了,县主是寿康宫的人,是太后娘娘身旁得力的人,日后又是諴亲王福晋,皇后娘娘挂念县主也是应该的。”
安陵容听得剪秋这话,明白皇后这是看自己快要大婚了,想拉拢諴亲王府势力,这个时候知道来交好了?
早前想拿自己当筏子去和华妃斗的时候怎么不说了?
皇后从来对政局都是敏锐的,只是又沉浸在儿女情长中脱不开身。
细数前世蓬莱洲的异样,还是皇后第一个发现的。
只是比上太后的手腕,却是差了不少。
她心内想着,面上不动声色,又看了那只鹦鹉一眼,她想看看皇后是不是要去试探皇上对甄嬛的心意,皇后是否有起疑心。
她笑着问道:“可是只送了本县主这处?”
剪秋笑着,心里却觉得这个县主眼皮子浅显,问出这样的话来。
但她面上还是作答道:“今儿个大年初一,有几只是要给郡主们留着,还有几只是要给得宠的后妃们留着。”
“莞嫔娘娘正在孕中,皇后娘娘说了,给莞嫔娘娘也送去一只。”
“让莞嫔娘娘解解闷。”
解闷?
皇后从来都是明面上的事情一碗水端得平又平,在对待六宫的事情上,明面上是挑不出来错处的。
毕竟,她是要做一个最贤惠的皇后,只是,皇后善于揣测皇上的心理,看来,皇后也嗅到了什么。
只是这鹦鹉,啧,安陵容想到了什么,心内玩味,面上笑着:“皇后娘娘果然贤惠。”
寒暄一二,剪秋福了福,带着小宫女出去了。
只有安陵容在对镜梳妆,她梳妆整齐后,起身朝着玉墨说道:“玉墨,今日哪儿也不去。”
“就待在寿康宫中。”
玉墨正围着那只鹦鹉,左顾右看的看着,她惊讶发问道:“县主,这鹦鹉听说会说话。”
“是真的?”
安陵容随手取起案上的鸟食,是剪秋一并送来的,她喂了几颗进鹦鹉的口中,在感受到鹦鹉的尖喙在手中不断的啄食带来的肌肤触感。
似笑非笑道:“鹦鹉当然会说话。”
“民间有高人还可训鹦鹉,拿出什么,鹦鹉就会说什么。”
“县主。”
玉墨上前接过了安陵容手中的鸟食,小脸儿一板:“县主,你莫诓奴婢。”
“哪里有这样的神人?”
安陵容见玉墨的小脸,上手捏了捏玉墨的脸颊,促狭着说道:“玉墨,昨日小王爷给了你多少金瓜子?”
“要不要分我些?”
这话,犹如拿捏住了玉墨的命根子,玉墨手中鸟食一抖,有些不舍得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打开看了看,弱弱的说道:“县主,要不三七分?”
“奴婢三你七?”
安陵容见玉墨这丫头当了真,又上前看了看那荷包里面的碎银。
玉墨见安陵容但笑不语,跺了跺脚,咬了咬唇,伸出手指比划道:“二八?”
“一九?”
她苦着小脸,护着荷包,看了又看,最后不舍的递给了安陵容:“好吧,都给你。”
安陵容”噗呲“一笑,揉了揉玉墨的碎发,从袖子中掏出了几个荷包,大些的递给了玉墨:“好了,不逗你了,你拿着,过年了,沾沾喜气。”
“其余的,你发给寿康宫的小太监小宫女。”
玉墨接过来荷包笑得眉开眼笑,而安陵容却带着深意的看着那只鹦鹉。
皇后送去的鹦鹉,甄嬛肯定不会要的。
甄嬛没有那么蠢。
鹦鹉前头不诉情事,她又喂了两颗鸟食,眼神幽暗,跟在太后的身边,她学会了纵观全局。
要洞悉所有人的心性,让所有人的举动不着痕迹的又巧妙的反应在一处。
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内务府上供鹦鹉,皇后会为了彰显后宫之主气度,各宫室都送去,这位皇后也不会落下正在碎玉轩有孕的甄嬛。
而甄嬛是不会要的,皇后给的东西又不好处理,那么这只鹦鹉会落到谁的手中?
甄家的女儿,甄玉姚定亲,甄玉娆年纪不够,浣碧上不了台面,想要用,就只能用瓜尔佳鄂敏的女儿了,从而来达到她的目的。
前世的甄嬛不会这般做。
可今时不同往日,甄嬛无人可用了。
那只绿毛鹦鹉被安陵容喂得肚子圆鼓鼓的,在鸟架子上来回的扑腾。
你看,鹦鹉吃饱了就不会再吃了,只有人心,永远喂不满-她想。
待到她梳妆完毕,此时天色微亮,她起身去了寿康宫正室,同着竹息一左一右伺候着太后,又净手,先上前将寿康宫中佛龛前的檀香点燃。
当那袅袅的青烟在她的眼底缓缓升腾至空中的时候,她摩挲着手上的佛珠。
快了-她喃喃道。
寿康宫正室帘子晃动,皇室宗妇挨个穿着诰命吉服入内,各家命妇齐聚一堂,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安陵容不动声色的打量,心中忍不住赞道:“先帝挑选皇家宗妇的眼光,还真是极好的。”
“各有各的特色,端见这么多皇室宗府,就能想到昔年九子的风姿。”
“更或许的是,九子的背后,永远不乏优秀宗妇的殚精竭虑。”
“臣妾,臣妇等给太后娘娘请安。”
“免礼。”
安陵容和竹息一左一右扶着太后缓缓坐到了寿康宫正室的上方,太后手中佛珠缓缓拨动,开始寒暄了起来:“又是一年了,各位府上可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