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芳居内,美人榻旁。
敦亲王福晋眉心一凝,就听得富察容若噗呲一笑:“敦亲王福晋之前天不怕地不怕,满京都就属你最嚣张。”
“如今还知道怕了?”
“怨,有什么好怨的。”
“你嫁入敦亲王府做福晋,我嫁入淳亲王府做庶福晋。”
“本就是庶福晋,又不得宠,加上弘渊没了,更不想出屋了。”
“今日来探访的夫人们,我都打发了。”
敦亲王福晋这才展露笑颜,悄声附耳在富察容若的耳朵上说出她的来意,只是她没说出真正原因,这样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没得牵连了容若去。
富察容若那双眸子是一双柳叶眼,为这位侧福晋增添了书卷气,此时这位淳亲王侧福晋,掩唇一笑:“明玉,昔年你跋扈,可是没少受了训斥。”
“气得你阿玛直跳脚,偏又舍不得下手揍你,你昔年可说了,你绝不会嫁不出去。”
“如今落到了弘喧的身上,可体会到了你阿玛当年的难处了?”
敦亲王福晋笑容讪讪,满京都恐怕也就只有容若敢这般挖苦了。
富察容若摆了摆手,声音如冰山之巅春水消融:“好了,我帮你问问。”
“今日瓜尔佳氏还未来。”
“倒是与我族中也有姻亲。”
“你看中了文鸳,文鸳未必能看中弘喧,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是。”
二人闲聊寒暄着,富察容若在湘妃案前,素手翻阅了书籍,借着花窗前的光亮,敦亲王福晋也鲜少的似乎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午后,只撑着手,托着腮,看着容若读书。
不多时,丫鬟入内,禀报道:“侧福晋,瓜尔佳氏夫人来了。”
“还带着瓜尔佳氏的小姐。”
“请她们进来。”
富察容若将书合上,又将那枚莲花浮签夹入书中,敦亲王福晋笑道:“你倒是恋旧,这枚莲花浮签都用了多少年了?”
富察容若笑笑,门外响起了脚步声,瓜尔佳氏夫人身后带着瓜尔佳文鸳一道入内,见了敦亲王福晋一愣,转而一想,敦亲王福晋同富察容若私交颇好,也会意过来。
上前行礼:“臣妇给敦亲王福晋请安,给淳亲王侧福晋请安。
她身后的瓜尔佳文鸳今日打扮得娇俏,粉色的蝴蝶团簇花朵长袍,外面还穿了个素白珍珠夹袄。
鬓边簪了珍珠做缀点,看起来正是人比花娇。
她跟在瓜尔佳氏夫人的身后行礼。
敦亲王福晋不住的打量着瓜尔佳文鸳,笑着赞道:“瓜尔佳氏的小姐出落得水灵,今年几何了?”
“可有过议亲?”
这话一出,瓜尔佳氏夫人不动身色的将瓜尔佳文鸳挡在了身后,她观这敦亲王福晋的脸色,不会是起了要把文鸳嫁给弘喧贝子的心思吧?
满京都都知晓,弘喧贝子是抱月楼常客,敦亲王总在门前教子,弘喧贝子却更加浪荡了,敦亲王府实不是个好去处。
她家老爷跟在甄远道的身后,还看着甄远道的脸色。
只听她笑道:“是,还未到议亲的年纪,还想多留几年呢。”
敦亲王福晋心内冷哼,又笑着夸赞道:“满蒙八旗中贵女,本福晋那日于春日宴上都见了。”
“回家后同王爷提起,这瓜尔佳氏的小姐在满蒙八旗无论长相,还是才行,皆为上乘。”
她的声音中又带了些惋惜:“没想到瓜尔佳氏夫人还要多留几年,也对,本福晋的恭定本福晋也想着多留几年。”
“只是出落得这般好的小姐,本福晋打眼看着心中喜欢。“
富察容若不知内里之事,在一旁倒是帮腔,朝着瓜尔佳文鸳招了招手。
瓜尔佳文鸳走到了富察容若的跟前,云鬓香腮,小梨涡似能乘酒,只听富察容若笑了一声,赞道:“还别说敦亲王福晋喜欢得紧,饶是我见了,也觉得眼前一亮。”
“俏若三春桃,艳过三春李。”
“这风姿,在满蒙八旗中真是算顶顶好的。”
“可不是?”敦亲王福晋接过话把子:“有幸见过皇上宠妃莞贵人一面,今日一见,这瓜尔佳家的小姐似乎比莞贵人风姿绰约更胜一筹。”
这话一出,瓜尔佳文鸳笑得更娇俏了,水灵灵的作答道:“臣女谢敦亲王福晋和淳亲王侧福晋夸赞。”
她心内更觉找到了懂她的人,她就说嘛,她这般的好容貌,旁人谁见了不多看几眼?
当敦亲王福晋笑着说出:“明日敦亲王府办个酒会,几家的贵女都发出请柬了。你可要来?”
瓜尔佳氏夫人笑着上前解围:“敦亲王福晋,小女还小,尚不知事的年纪。”
她心中腹诽道:“还办酒会?”
“弘喧贝子那般浪荡,哪家的小姐能愿意看上弘喧贝子?”
心中想着面上却不表露,只寒暄了几句,面对敦亲王福晋不断打量的眼神,找了个借口便带着瓜尔佳文鸳告退了。
刚出淳亲王府大门,瓜尔佳氏夫人才算平静了下来,待坐上马车,才啐了一声:“只不过一个落魄亲王,还想打我女儿的主意?”
在瓜尔佳氏夫人心中,她的一双儿女放眼京都,那都是顶顶好的。
瓜尔佳文鸳小脸儿娇俏,推了推瓜尔佳氏夫人,娇声唤道:“额娘,你听敦亲王福晋说了么?”
“她可说我比莞贵人还长得美。”
比莞贵人还长得美?
瓜尔佳氏夫人近距离端详了她女儿那吹弹可破的玉肌,心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大胆的念头,明明自家府上有女,为何去要为甄家卖命?
本来就不喜这甄远道家二女甄玉姚,和文溪定亲,这段时候因着姻亲的名头,也让文溪抬不起头。
甄家不会教子,也不会教女,实在不算好亲家。
回到瓜尔佳氏府中定要好生与老爷商议一番。
马车匆忙赶回瓜尔佳氏府中,瓜尔佳鄂敏正在书房,看着面前宽大红松木案上的书信,眉头紧蹙,越拧越深,这书信内容他已经得见,上头全是甄远道私藏罪臣之女的罪证,还有果郡王私通莞贵人。甄远道利用职权之便,杀害知情人若干。以及莞贵人勾结皇上身边近侍。上面的字陈词激昂,求自己清君侧,除奸佞。
这上面的罪证代表着,甄家要倒了。
可送信的人到底是谁?
似乎从甄珩一事,就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暗地里推动这一件件事。
这个人究竟要做什么?
甄家到底得罪了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