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过城墙之时,四道身影踏着青石板路,牛车在青石板路上碾压过正街,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
城墙的城门还未关闭,正值檐角上点起的桐油火把,红光簌簌坠落宣泄而下,秋日的夜带着微凉。
城门处,看守的兵正检查着往来人的路引,顺带着吆喝一声:“快到时辰了,不许进出了。”
蒋阑珊带着几人身穿着棉绸,拉着牛车朝着城门口处,赤练从怀中掏出了路引,看守的兵接过了路引文书,看了又看,进行简单的问询:“出城作何?”
蒋阑珊杏色缠枝的褙子泛出光泽,拖着牛车的手一抖,长裙之下露出靛蓝布鞋尖,她从腰带夹层之中掏出来一些琐碎银子。
不懂声色的递过去给检查路引的官差,她笑着说道:“我正是藏月庄之中的掌柜的,大人得空可来藏月庄喝茶。”
“这不,城外定了酒水,还定了些新鲜的瓜果,近来生意太好,城内的不够用,本就是做的生意,城内有些瓜果蔬菜实在不像样。”
“我们几人便今夜出城看,直接去朝着京郊的佃农们收上一收。”
“大人你看?”
蒋阑珊轻声细语,那看守城门的官差掂了掂袖中的银子,见路引文书没有异样,他便递了过去,接着不动声色的开始盘问起其余人。
牛车趁着夜色,朝着城门外的黑暗之中引起,赤练点起了一盏灯笼,蒋阑珊见状轻声斥责道:“赤练,这灯笼可要离远些,你上前去。”
那牛车上还有一张牛皮纸,内里鼓鼓囊囊的,看起来像是遮掩着什么东西,赤练的眼神也是随之慎重了起来,她会意的将她的那盏灯笼拿远了些许。
牛蹄声渐远,从官道上朝着甘露寺走去,蒋阑珊低声嘱咐道:“待会到了甘露寺,咱们只管将那捕兽夹放下便是。”
“是。”
“今夜都注意安全,这火药一人只取些防身用,不到万不得已,腰间的峨嵋刺不许露面,都小心些。”
“我与绿妩一道,赤练带着橙皮。”
“天亮时分,咱们将这牛车上装满了瓜果回去便是。”
几人顺着小路,将牛车掩在了乱树枝之中,二人一组,上了甘露寺茂密的山林之中,安陵容今夜传信,说城外的异动许是准格尔来人,嘱咐要抓了活口,拷打出准格尔兵力分布图。
今夜,她们是上山放捕兽夹的,捕兽夹或许捕的不是野兽而是异族。
深夜的甘露寺,在锁口山中,檐角铃铛叮咚作响,寺庙恰居其间,形成“左鼓右钟,庙在其中。”又因甘露寺寺庙犹如群山之间,映入一滴甘露,屋顶是上宽下窄,有兰若半空中,云山第几重的渡世之感。
甘露寺的后山密林之中,随着几道身影在密林之中穿梭,一个个闪着寒芒的捕兽夹不断的布满了山头,蒋阑珊细细看着地上的痕迹,才点了头,眸色之中带着满意。
而这头的几人正在不断的忙碌,那头的安陵容正在含凉殿正室之中,披着外衣,低垂着头正在描绘着一副牡丹图,只牡丹图的花蕊,却不一样,花蕊之中全是厚重的朱色,允袐洗漱完跨过了含凉殿正室门槛,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黄花石案前,美人发间银簪松松绾着青丝,几缕碎发垂落肩头,案头铜炉袅袅青烟,将她身上披着的缠枝纹烫金袖片映得流光溢彩。
只见她一手沾染了瓷碟之中的胭脂,胭脂同曙红在羊毫笔尖洇开来,一股牡丹的香味快速在含凉殿正室散开,允袐闻到了这样的牡丹味道,他情不自禁的走到安陵容的身后,问道:“怎么你绘的牡丹图还有一股牡丹的味道?”
安陵容搁下手中狼毫笔,抬眸看着允袐笑:“这春日的牡丹花瓣与沉香煎煮而成,再辅以墨色搅拌混合,自是带着牡丹花的暗香。”
不知是这暗香,还是那恬静的眸子蛊惑,允袐往前一步,双手拢上了安陵容的肩头。
安陵容只觉耳畔一热,随即传来清冽的声音:“本王的福晋果然心思精巧,只是此时还有着比福晋绘牡丹更紧要的事情。”
他的瞳孔,在看到那羊毫笔尖洇开的曙红,缓缓的顺着羊毫笔尖蔓延到了黄花石案上,不断的紧缩,只见他喉结轻动:“福晋,看到这抹红你可想到了什么?”
说罢,他上前,一把将还正在黄花石案前端坐的安陵容打横抱起,随着动作,她忍不住一声惊呼,这惊呼声,让允袐的嗓子发干,随着缠枝纹烫金衣裳从外滑落至地上。
安陵容唇边含笑,一手勾了允袐的脖颈,低低的嗤笑出声:“王爷,妾身倒是想到了。”
“那日王爷胸膛上的母妃画像,王爷可是还想到了?”
“那夜母妃发髻上的八宝璎珞簪子的红色宝石,可是也是这般红。”
允袐一听,才想起来安陵容的意有所指,原来是另有深意,他身子一僵,后槽牙咬得紧,见安陵容眸中的戏谑神色,素手缓缓解开了他的衣襟盘扣,或轻或重的不断煽风点火,毫不遮掩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游走。
如独自盛开的冰花,犹如牡丹上的墨香,冷白的肤色渐渐变得绯红,她抵住了他的喉结,娇笑着:“妾身爱干净,而王爷够干净。”
“王爷,乖巧些。”
含凉殿的正室灯笼的暗光熄灭,什锦花窗也被关上,允袐的眼眸之中数不清的缱绻,他的嗓音轻哑又好听,像是揉碎了天边卷着的云月。
“安安,求你。”
是,他已经摸准了安陵容的脾气了。
安陵容倚靠在琦玉杆上,听着这半是哀求的沉沦情欲之声,见着那双纯净瞳孔之中水雾弥漫,唇红如血,眼尾潮红。
她才满意的,倾身而上,最近事情实在繁琐,允袐的姿色,她倒是看得中,也因为允袐的服软,是的,她如今,只想要玩弄允袐,没想到拥有玩物,还是一只面容姣好的玩物令她这般愉悦。
她想她大约是病了,突然能理解皇上那见一个爱一个的心了。
随着含凉殿正室的素色镂空银球,不断的晃动,底下的穗子因着动作,被摇晃得狠了,竟然倒挂在了那吊着的攒丝金钩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花窗外的月儿都躲进了云层之中,允袐紧咬着下唇,精致的锁骨上都是红痕,莹白的肩头上布满了指甲红云,他轻微的喘着气,似乎被欺负得狠了。
那双眸子中却带着窃喜,他的福晋只欺负他一个人,这怎么不算是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