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常皱缩着脸,叫都不敢叫,生怕一噘嘴就被割破。
“谁若是敢跟着他胡闹,军法处置!”
邬赫冷冰冰的话语不带丝毫温度。
围观的纪晚舟一愣,没成想这人居然意志这么坚定。
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能顶住压力,也不知道他是想怎么把军粮抢回来。
几人气氛剑拔弩张,驿官听到动静,战战兢兢地出来小声劝架:
“各位官爷,消消火气,还那么多人看着呢,有什么话好好说,莫要惊扰了其他人哈!”
旁人一过来,柯常顿时有底气了,一把子挣开邬赫的桎梏。
他本就巴不得让邬赫身败名裂,如今自然是想要抓住一切机会。
柯常拔出自己的刀,拿在手边壮胆。
扫视一圈大堂里的众人,大声嚷嚷起来。
“哎大家伙给我评评理!明明是他自己战术有问题,害我们丢了军粮,如今我们要自己抢回来,他居然还不让!这不是成心要置我们兄弟于死地吗!”
纪晚舟抬手扶额,无语至极。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混上副将的。
纪老将军也看了好一会儿了,终究还是忍不住说了句公道话。
“小伙子啊,你这一头热可不行啊!那山匪寨子地形如何?守卫多少?被抢走的军粮又放在何处?你可都侦查清楚了?”
柯常脸色一变:“这不重要!他现在可是去都不敢去!”
“不!这很重要!我看你还是听你们将军的,莫要带人去送死啊!”
纪明朝也附和道:“是啊!哪有人打仗不先刺探敌情的?你到底是不是武官?”
其他人也是一脸怀疑地看着他。
柯常见居然没有一个人支持自己,顿时急了。
他挥着刀怒道:“你们一群流犯懂什么?!都站着说话不腰疼!军粮找不回来,被问罪的可是我们!”
纪明朝也是个一点就炸的,顿时拍桌子怒道:“你这厮怎地如此无礼?我们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你可知我父亲是什么人!论起打仗,我父亲可比你这个愣头青强多了!”
纪鸿祯警告地瞪他一眼:“明朝!”
宋泠月也赶紧拉着纪明朝衣袖让他坐下,切不可过分张扬。
纪明朝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
见他们态度这般忍让,柯常更加嚣张,甚至把自己在邬赫那里受的气,全撒在了纪家人身上。
“一群流犯也敢口出狂言?我看你们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我管你父亲是谁,少管闲事!”
这话倒是让一旁的纪晚舟忍不了了。
明明是他自取其辱,非要大家给他“评评理”的。
这怎么没评出来自己想要的结果,就翻脸呢?
纪晚舟冷笑一声道:“你也太玩不起了?怎么?你自己不占理,还不让人说了?”
这声音虽然不大,但也掷地有声,足够让在场众人听清楚。
邬赫转头看去,顿时眼前一亮。
她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是个正义热心之人!
裴行渊不动声色地站起身,微微侧身挡在纪晚舟身前。
看热闹的驿官们也不敢再看下去了,连忙过去低声劝道:“小姐,他们凶神恶煞的,咱还是暂避锋芒为好啊!”
这群人虽然是流犯,但对他们客气得很,要加菜也会给银子。
比那摔了他们茶盏的柯常好多了。
春环也怯怯地拉了拉她袖子,小声道:“小姐,他们可带着刀呢!咱们还是低调点吧!”
当然,比起被对方拿着刀追着砍,她还是更怕被纪老将军夫妻俩训。
毕竟刚才大公子只是说了句话,就被老将军凶了。
谁知她这话说出口后,纪鸿祯也一拍桌子站起来,给自己闺女撑腰:“无理之人!扰了我们吃饭的兴致!管你什么人,老夫绝不善罢甘休!”
“好啊好!你们够有种!”
柯常被刺激到,顿时顾不得三七二十一了,拎着刀就要冲过去逼他们认错。
刚抬脚要往看起来最弱的纪晚舟那里去,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黑影。
紧接着便感觉手腕和膝间都一阵钻心剧痛。
“啊——”
裴行渊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身旁,打断了他手腕。
而膝间剧痛,则是身后的邬赫所为。
邬赫淡淡收回腿,和裴行渊对上视线。
电光火石间,两人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敌意。
柯常手里的刀掉落到地上,单膝跪地攥着自己手腕,疼得嘴唇发白。
“你……你竟敢打我?!你一个流犯……你竟然如此无礼!我可是正四品的副将,你居然……”
裴行渊却不怕他,周身气势迫人,轻笑一声道:“原来只是正四品,那你还真是走了运!”
柯常疑惑不解。
“毕竟寻常四品官员,可是连见本王一面都难!”
柯常瞳孔剧震:“什么?你是……你是王爷?!你不是流犯吗?怎么会……”
一旁的邬赫也震惊不已:“你是……瑾王?”
看他这年纪,以及周身杀伐果断的气势,确实只有个瑾王符合。
裴行渊冲他微微颔首,态度矜傲。
刚才还附和着柯常的官兵们,见状顿时各个噤若寒蝉,垂着脑袋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纪晚舟凑过去拉住裴行渊,假意怪罪。
“哎你说你,怎么一声不吭就冲过去了?这家伙这么弱,只有嘴硬,你若是把人打死了可怎么是好!”
邬赫见她过来,眼神亮了亮。
但看到她拉着裴行渊胳膊的时候,那点光亮又悄无声息地熄灭了。
这姑娘难道已经许配给瑾王了?
他先前在京中要军粮时,也听说过瑾王的婚事,但没去凑热闹。
只知道他被皇帝赐婚,娶了名满天下的纪老将军的掌上明珠。
他还寻思这明珠有七个哥哥疼着宠着,定然是骄纵顽劣,瑾王可真是倒霉。
如今得见,才知这瑾王是何等幸运,居然能娶得这样的妻子!
看来刚才出言的老者,便是纪老将军无疑了。
但他还是怀着一丝侥幸,先是拱手朝裴行渊行了一礼。
随即指了指纪晚舟:“这位是?”
裴行渊仿佛就等着他问这句话,闻言揽住纪晚舟的肩膀,把人带进自己怀里。
他得意道:“很难看出来吗?这是本王的王妃。”
说罢又补充道:“唯一的正妃。”
邬赫悬着的心终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