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有宴请,自有客人登门,乔乔就和谢珩暂时分开。
昭哥儿也由乳母和周嬷嬷看待。
女眷这边人不少,热热闹闹的,整个园子里都是笑声。
宴席摆在花厅,男客和女客之间由一道九转梨木绣梅花屏风隔开,正因如此,彼此都能听到对面的动静,那屏风的料子轻薄,若是定睛细看,还能隐约看到对面的人影走动。
大大户人家的亲戚实在是多,乔乔嫁进来这些年,也还没有把谢府的所有亲戚都认齐。
但今日来得这些人里,也有一些早已熟悉的面孔。
谢珩舅家的表妹裴文鸢,二婶谭氏妹妹家的女儿陈宝珠,以及谭氏娘家的嫡出侄女谭淑雅,还有已经在谢府寄住小半月的谭玉柔和谭玉茗。
其中裴文鸢和谭淑雅都已经嫁做人妇,二人梳得都是妇人发髻,只有陈宝珠还是待嫁闺中。
谭玉柔和谭玉茗亦如此。
除了这些,乔乔的娘家人也来了一些。
这样的宴会,明氏不必出席,不是不给脸,而是怕来了抢了主人家的风头。
是以崔家那边,来得是大嫂甄氏,还有过完年已经七岁的暖暖。
正月里,每天都有好几家宴请,该给的面子都得给,碰上同一日多家设宴的时候,崔家的少夫人都得分头行动。
秦氏:“果然我看人的眼光错不了,文鸢和淑雅两个丫头如今嫁做人妻,越发有大家气派。”
裴文鸢和谭淑雅闻言垂下了眼,脸上皆是新婚燕尔的甜蜜。
一看便是和新婚丈夫恩爱和谐的。
秦氏又问陈宝珠的母亲陈夫人,“宝珠丫头年岁也不小了,姨太太可是不舍得?”
陈夫人笑道:“谢老太太关心,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哪有什么不舍得。只我家这丫头,婚事实在有些不顺,前头相看的两位,一个呢和我家丫头脾性不和,恐强行结合生了怨怼;还有一位,临到议亲,家中祖母过了世,那孩子一心为长辈守孝,无心他顾,我家这丫头,也就这么耽误了下来。”
“不过前些日子去寺里进香时找大师算了一卦,说我家这丫头命中注定不该早嫁,福气在后头。”
最后一句是真有其事还是自己找补,那就只有陈夫人自己知道。
但这是在宴席上,众人都给面子的迎合了几句。
“好饭不怕晚,陈姑娘才貌双全,何愁没有好姻缘呢。”
“是啊是啊,宝珠姐姐一看就是有福气的,老天爷一定给她安排了一桩上好的金玉良缘等着呢。”
……
甄氏懒得说这些场面话,只端起一杯果酿,和一侧的乔乔说话。
“你这婆家,看着风平浪静的,其实也不然。”
乔乔:“嫂嫂看出什么了?”
甄氏:“这位陈姑娘,怕是近期会是你们府上的常客了?”
乔乔一愣,“不,不会吧,谢府的几个少爷可都已经娶妻成家了。”
甄氏:“陈家门第不显,而陈夫人母女俩,一看就是不甘心低嫁或是平嫁的?”
乔乔夹了口菜送到嘴中,“你怎么看出来的?”
甄氏笑道:“全天下的豪门贵族都聚集在京城,到了儿女说亲的年纪,家里的长辈都会在各种品茗赏花的宴会上早早地留意起来。”
“高娶还是低嫁总有个说法,这也是各家不约而同的默契;婚事迟迟未成,只可能是两个方面的缘故——他看上的人家看不上他或是看上他的人家他自己看不上。”
“当然,人皆有攀高求好之心,这也不是不可饶恕的错误;相反,若她能在不损人利己的前提下成事,我倒是高看她们几分。”
乔乔:“嫂嫂,还得是你,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你竟然就能想到这么多。”
甄氏:“你当和这些贵妇人的茶话会真的只是闲话家常?那里头多少门道、多少关窍可是数不胜数,你从小又不是没学过,多少也该留心些。”
乔乔:“我一不用管家理事,二不用应酬儿女亲事,留心这些做什么。”
甄氏:“以三妹夫的势头,将来赐府独住是板上钉钉的,你到时候也是一家主母,难道还不管家理事了?”
乔乔想起这些就头大,“我还真不想管家,那么多事,想想就头疼。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甄氏:“你呀,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
“暖暖去哪了?”乔乔注意到甄氏身边空了的位置。
甄氏四处看了看,“肯定是又跑出去玩了,有丫鬟们看着呢,不用担心。”
说曹操,曹操就回来了。
一袭天青色绣莲花出风毛袄裙的暖暖从屏风另一侧跑过来,贼兮兮的凑到乔乔和甄氏两人中间。
“姑姑,大事不好!”
乔乔:“怎么了?”
暖暖煞有其事道:“我刚才去那边看热闹,就看到有两个好看的丫鬟一直在盯着姑父。”
乔乔:“家里的丫鬟不敢的。”
暖暖摇头,“不是,我听到其中有个伯伯说,那些人是他自己家带来的,想借机献给别人。”
来主人家做客,还要带几个貌美丫鬟企图献出去?
甄氏扶额一笑,“又是哪些没皮没脸的干出来的好事。”
暖暖:“姑姑,你要不要去看看?”
甄氏和乔乔相视一眼。
几个丫鬟而已,她若就这么过去,倒是显得她不稳重没架子,免得让人觉得她连一点原配夫人的底气都没有。
甄氏:“暖暖,你姑姑不方便出面,这事,母亲交给你了。”
乔乔愣了愣,“嫂子,你说什么呢?暖暖她还这么小,她能……”
是啊,这么小。
一个小孩子,谁会和一个小孩子计较呢。
乔乔看向侄女。
暖暖拍着胸脯,“姑姑别急,看我的。”
暖暖蹬蹬蹬又跑回了屏风的另一侧。
……
男客这边,谢珩这桌,除了谢珩,地位最尊贵的当属平西侯吴慈。
只见这平西侯一口一个“怀予”叫得比亲儿子还亲。
时而又亲自斟酒,谢珩也不得不给几分薄面。
而有平西侯开道,那些或眼红或艳羡的,也一个接一个的来敬酒。
慢慢地,敬酒就变成了灌酒。
“姑父!”
一道俏生生的女童声打断了宴席上的觥筹交错。
循声看去,众人就见是一玉雪可爱的女孩,六七岁的样子,模样生得极好,单看衣着打扮,肯定也是非富即贵。
谢珩对暖暖的出现也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