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翠耍了一通脾气,转身便走。
来人悻悻然,也只能回去复命,不敢再继续纠缠。
看到宫中的人离去,夏翠躲在角落里不停拍着胸口,“吓死了吓死了,还从未和宫中人这么说过话。”
空青躲在一旁笑。
如今她是内宅的管事姑姑,做事不能似之前那么唐突。
让夏翠出去耍一通脾气,下一次再派人来,空青再出去圆场,又能周旋一轮。
倘若两个人都没有办法,府内还有六福这个大管家。
两位主子要歇三天不露面。
她们总得想办法应付,不得不想一些主意了。
“如今你是王妃身边的一等侍女,也不能一点脾气都没有,那会让人看低了王妃,也让人觉得你是心虚。”
“只要王妃能安然无恙,我自然怎么都行。”
夏翠一心对云裳好,只是她也纳闷,“这几天怎么不见孙姑姑?人影儿都没了。”
“你没想一下,常公公为何派人来围了七王府?”
空青提了一句,夏翠才恍然想到。
“王妃对她和春姑姑都很好,却没想到她们到底是把王妃卖了。”
夏翠气不过,却又很无奈。
空青却很平淡地道:“她们是太子殿下送来的人,不是七王府的人……如今只有咱们三个才是王妃最贴心的人,就别指望外人了。”空青嫁给黄达之后,瞬间成熟了不少。
“本以为太子殿下和两位主子的关系不错,却没想到,这个时候背后捅刀子。”夏翠恨恨地道。
她已经猜到两位主子昨晚悄无声息地离开王府。
做什么,她们也没必要问。
空青无奈,也不知该如何说。
是不是太子作祟,要两位主子去判断,眼下她与六福去商议,太后再派人来该怎么拖延时间了。
夏翠也回了卜仙居,和冬翠继续守着云裳和顾行俨。
而此时的顾行澜看着跪在面前的孙姑姑,冷若冰霜。
“没想到,孤培养出来的人,会忤逆孤的意思,听其他人吩咐。”
孙姑姑面如死灰,几次欲言又止。
可无论怎么解释,事情都是她做下的,“是我辜负了殿下的信任,请太子殿下责罚。”
“为什么?你给孤一个理由。”
顾行澜轻声问,向来温润如玉的眼神,第一次露出毫无遮掩的寒冷杀意。
孙姑姑沉了一下,“是太后娘娘要求的,我不得不说,但这个理由不足以抵消背叛殿下的错,我甘愿认罚。”
顾行澜轻声一笑。
他自以为拥有的势力,却仍旧在皇祖母的眼皮子底下。
就连他跑去照顾云裳的人,她都如此了如指掌……
“你可知道太后为什么要这样做?”
顾行澜看向孙姑姑,却并未等候她的回答,“因为太后始终想置云裳于死地,但孤不想。”
孙姑姑已经不敢再抬头。
她知道太子彻底地动怒了。
“看在我为太子殿下效力多年的情分上,请殿下赏我一个痛快。”
这是她最后的恳求。
因为生不如死,比死更加可怕。
顾行澜点了头,“好,孤答应你。”
此时沐南迁恰好进来,“太后的人被七王府赶走,看来她们不打算进宫赴宴了。”
“他们不去正好,你单独去,而且现在就去。”
顾行澜的脸色极冷,让沐南迁都微有惊诧。
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顾行澜,犹豫一下,只说了一个“好”字。
可临走到门口,沐南迁还是好奇的问了一句,“因为太后伸手太长?还是因为她?”
“先师早就希望孤脱离太后的掌控,如今正合你的心愿了。”顾行澜并未直面回答。
沐南迁轻笑一声,拎起孙姑姑便直奔宫中而去。
每迈向太后宫中一步,都预示着孙姑姑的死期将近。
“其实你忠于太子,却被他因为一个女人处死,你心里真的不恨他吗?”
沐南迁开口问着孙姑姑。
“如果没有太子殿下,我连活的机会都不会有,为什么要恨?”
孙姑姑情绪平和,没有一丝对死亡的恐惧。
她看沐南迁,眼眸中满是不屑,“反倒你才是个可怜虫,人不人鬼不鬼的,也根本没有人信你。”
“太子殿下不信我,也会按照我说的去做,这便够了。”沐南迁轻笑。
“那你怕是想多了,太子殿下聪明绝顶,不会随意听信任何人的话。”
“若你这么说,我倒是可以赌一把……”
“你想赌什么?”
“命,云裳的命。”
“那你输定了。”孙姑姑笃定地道。
沐南迁却很自信,“可惜这个结果你看不到了……但若你肯指出云裳是妫族的人,我或许可以留你一命。”
孙姑姑顿时大惊,“你休想让我污蔑七王妃,我宁死也不会这样做!”
“你肯把七王妃的行踪告诉给常公公,就已经不在意她的死活,此时何必装出忠心耿耿的模样?不觉得滑稽可笑吗?”
孙姑姑无语,她很想自尽于此,却无能为力。
沐南迁没有拉拢成功,也不再费力。
把她带去了慈安宫,当着太后的面一刀抹了脖子。
“……这是太子殿下交代的,在下听命行事而已。”
太后眼前一黑,险些昏倒过去。
这是太子对她的反抗和警告,可她一切都是为了顾行澜着想!
“太子还说什么了?”
太后的声音沙哑虚弱,好似放久了的糙米,闷着一股沉重的腐气。
沐南迁轻声道:“仅此一件事情,没有其他的交代。”
“行了,你下去吧。”
太后并不想见到这张脸,每次看到,都让她由内而外的产生厌恶。
沐南迁却一动未动,“但我临出来之前,曾问过太子殿下一个问题。”
“什么?”太后的眉头拧成了一把锁,格外不耐。
沐南迁道:“在下询问太子,杀孙姑姑是为了警告您摸伸手太长,还是因为她出卖了七王妃。”
“混账,这等事情也是你敢去想的?那是哀家的孙儿,自当知道哀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太后被这一句话激怒。
常公公在一旁道:“不要再多说一个字,太后娘娘需要休息。”
沐南迁笑了笑,“您真的不想知道太子殿下如何回答吗?”
太后抿了下唇,一声未吭。
沐南迁突然折身朝外走。
他一个字不说,才是在太后心底划了一道深深的疤。
可太后不敢追问。
因为她心中对顾行澜看得太重要了。
“哀家只是希望他能顺利登上皇位,他为何要怪哀家?那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
沐南迁离去,太后一口血喷出,猛咳不止。
常公公侍奉一旁,满眼皆是怜悯与心疼。
“太后,太子殿下长大了。”
“他不是当年扑在您膝盖上哭泣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