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书低声将计策说完,朱颖脸色骤变,张了张嘴。
却终究没有多言,只是咬牙抱拳:
“臣领旨!”
三日后,龟兹营地。
“不可能!沈玉书哪来这么多粮食?”
勃律阿伏至逻暴怒地将斥候带回的粟袋砸在地上,金色的粟米洒了一地。
斥候浑身颤抖,匍匐在了地上:
“千真万确!汉人正在扩建粮仓,运粮车队络绎不绝,小的还亲眼看到……”
“够了!”
勃律阿伏至逻烦躁地打断他。
“莫非沈玉书真有天助不成?”
忽鲁元也得到了消息,他一刀劈裂桌案,怒吼道:
“好个虚张声势!他以为这样就能吓退我们吗?传令各部,今夜突袭龟兹东门!”
亲信急忙劝阻:
“大王三思!汉人诡计多端,恐是诱敌之计……”
“诱敌?”
忽鲁元冷笑一声,扯下大氅。
“沈玉书若真有粮草,早该发兵来攻!他这是黔驴技穷!此战,许胜不许败!”
子夜,月隐云中。
龟兹东门悄然开启,运粮马车吱呀出城,朝着龟兹城外潜伏的龟兹骑兵缓缓驶去。
“来了!”
龟兹骑兵压低声音,龟兹骑兵压低声音,手背青筋毕现握紧了弯刀。
“别急,等他们再靠近点。”
为首的带队将领沉声说道,目光一直锁定着运粮马车。
“头儿,这马车护卫不多,该不会是陷阱吧?”
旁边的一名青年骑兵有些迟疑,双手紧攥缰绳,额头渗出细汗。
“怕什么!给我杀!汉人若有本事设陷阱,也不会是这种小打小闹的把戏!”
随着他一声令下,伏兵涌出瞬间将押运粮草的士兵砍翻在地。
龟兹士兵兴奋地掀开车帘,却瞬间僵住——车里装的不是粮草,而是浸油的枯草!
“中计了!快撤!”
话音未落,城头火把骤然亮起,将城墙照得通明。
沈玉书身着玄甲,大声喊道:“放箭!”
火箭点燃了浸油的枯草,粮车瞬间爆燃,火光冲天。
勃律阿伏至逻的左翼部队瞬间陷入火海,战马惊嘶,士兵哀嚎,场面一片混乱。
“取沈玉书首级者,赏万金!”
勃律阿伏至逻挥舞着金刀,状若疯狂,率领亲卫队拼死突进瓮城。
喊杀声震天,刀剑碰撞,血肉横飞。
龟兹士兵悍不畏死,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却依旧前仆后继,试图攻破城门。
就在此时,西北方尘烟滚滚,朱颖率领三百死士神兵天降。
浑身浴血,银甲染满风霜:
“禀陛下,敌军水源已断!”
沈玉书长剑出鞘,剑锋直指瓮城:
“关城门!”
千斤闸轰然落下,将龟兹精锐尽数困在瓮城之中。
勃律阿伏至逻仰天狂笑:
“沈玉书!你当真狠毒!连自己子民的水源都敢断绝!”
“谁说朕断了水源?”
沈玉书轻拍城墙,地下传来隆隆水声,无数清流从新掘的坎儿井涌出,在火场中蒸腾起白色雾气。
“这……这不可能!”
勃律阿伏至逻难以置信地踉跄后退。
“短短三日,你怎能……”
“你输在不懂民心。”
沈玉书高举右手,箭雨倾泻而下,淹没了最后的嘶吼。
……
龟兹城中,火光渐渐熄灭,但天空上的硝烟尚未散去。
沈玉书站在城楼上,伸了个懒腰,看着下面乱糟糟的战场。
这一战虽胜,却并非轻松。
身后传来朱颖的声音:
“陛下,龟兹残兵已尽数投降。属下命人清点了俘虏人数,并封存了王宫财物。”
沈玉书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问道:
“伤亡如何?”
朱颖一愣,低下头答道:
“我军阵亡四百六十三人,伤者千余……但民众伤亡已尽力控制,伤者不到百人。”
沈玉书微微侧头,低沉的说道:
“依然太多了。”
朱颖垂首不语,城楼上沉默片刻,忽而传来一阵慌乱脚步声。
一名年轻的龟兹士兵被押送上来,一边挣扎一边喊道:
“杀了我!大华侵占我城池,屠戮我同胞,我就是化作厉鬼,也不会饶过你们!”
此话惊得一旁的侍卫欲拔刀怒斥,却被沈玉书抬手制止。
他转身直视那名士兵,目光不怒自威:
“你叫什么名字?”
士兵一怔,咬牙回答:
“吾名坦娄忒。”
“坦娄忒是吧。”
沈玉书轻声重复,目光有些深邃:
“当你们龟兹王决定兵临我国边疆,肆掠百姓的时候,可曾想到今日的结果?”
坦娄忒面色苍白,却仍昂首回道:
“我只知你们入侵了我故土,这便足够了。”
沈玉书抿起嘴,沉默片刻,忽然道:
“将他放了。”
朱颖一惊,低声道:
“陛下,这人言辞激烈,恐会煽动民众……”
沈玉书摇摇头:
“无妨。”
他转向坦娄忒,庄严的再次说道。
“回去告诉龟兹的百姓:城已归大华,吾保其民者生,暴其民者死。不信,便看明日田粮如何分配,观百业如何复兴。”
坦娄忒满脸震惊地抬头,盯着沈玉书良久,直到被侍卫带下楼去,他依旧失神未语。
朱颖看着坦娄忒离开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终问道:
“陛下……真的会信任这些龟兹百姓吗?他们对我大华仇深似海……”
“民心如镜,明善恶。”
沈玉书垂目俯瞰城中废墟,淡然道。
“能被一时蒙蔽,但终将找到光明归宿。与其防他们猜忌,毋宁教他们信服。”
朱颖沉思片刻再次说道:
“陛下,如今敌军主力已溃败,我军士气正旺,不如乘胜追击,将那些四散而逃的残兵斩尽杀绝如何?只要再来一次突袭,保准片甲不留!”
沈玉书眉头微微一皱,摇了摇头。
“朱颖,不可贪功冒进。龟兹的残军虽乱,但穷寇莫追,当务之急是稳住城内秩序,巩固对龟兹的统治。若大军强行追击,非但耗费粮草,还可能被北蛮趁机偷袭。”
朱颖抿了抿嘴唇,似有不甘,却还是抱拳道:
“陛下说得是,末将冲动了。”
沈玉书看了她一眼,语气也缓和了几分:
“从今日起,你先留守龟兹,协助韩驰维护军纪,确保百姓安宁。”
“又是这些繁琐的事……”